夜幕终于降临。雨果然如萧临渊预测的那样停了，只留下湿润的空气和滴水的声音。云昭月披上深色斗篷，等待守卫换岗的间隙溜出房间。
月光被云层遮挡，圣地笼罩在一片朦胧的黑暗中。她沿着偏僻的小路前行，心跳声大得仿佛能惊动整个圣地。转过一个拐角，一只手臂突然从阴影中伸出，将她拉入暗处。
云昭月刚要挣扎，就闻到了熟悉的松木气息。
“这边。“萧临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他带着云昭月穿过一条隐蔽的通道，那是暗影们使用的秘密路径，蜿蜒曲折，几乎完全被茂密的灌木掩盖。路上，萧临渊的手始终轻扶在她肘部，支撑着云昭月。
古阁出现在眼前时，云昭月不禁屏住了呼吸。石墙上爬满藤蔓，木制的大门已经褪色，但上面雕刻的符文依然清晰可见，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光芒。
“有结界。“云昭月低声说。
萧临渊从怀中取出一枚暗色的令牌：“暗影令，可以暂时削弱结界。“
他将令牌贴在大门的符文上，那些发光的线条立刻暗淡下来。大门无声地开启，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古阁内部比外观更加古老。空气中弥漫着尘土和霉味，混合着某种说不清的陈旧气息。萧临渊点燃一支蜡烛，昏黄的光线勉强照亮了四周。云昭月看到无数书架排列其中，上面堆满了竹简、帛书和皮卷，有些已经残破不堪。
“这边。“萧临渊引着她向最深处走去。
烛光在墙壁上投下两人晃动的影子，如同古老的壁画中走出的幽灵。云昭月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些典籍，感受着上面岁月的痕迹。这些文字可能已经沉寂了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等待着被人重新发现。
萧临渊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停下，从最底层的架子上取出一卷用黑绳捆扎的竹简。竹简看起来异常古老，绳子已经有些腐朽，仿佛一碰就会断裂。
“《双生祭典》。“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竹简，“最完整的记载。“
云昭月凑近烛光，看到竹简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有些部分已经模糊不清，但整体内容依然可辨。这是一部关于古老祭礼的详细记载，描述了一种需要两位祭司共同完成的仪式——一位代表阳，一位代表阴。
“阴阳相济，天地乃成...“云昭月轻声念道，“主祭承天，影祭载地，双生共命，方得平衡...“
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心跳越来越快。竹简清楚地记载了，在最古老的仪式中，影祭能够分担主祭的痛苦，这与现在一人献祭的传统截然不同。
“这里。“萧临渊指向一段特别文字，“'若影祭灵力与主祭相契，可逆转祭印，改天换命。'“
云昭月倒吸一口冷气：“逆转祭印？“
“意味着完全消除它。“萧临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兴奋，“意味着你不必死。“
这个可能性太过震撼，云昭月一时说不出话来。千百年来，大祭司们都接受了献祭的命运，从未有人想过可以改变它。而现在，这个可能就摆在她面前。
“那神隐之墟和这的百姓怎么办？”云昭月急切的问。
“他们不会有事。”
云昭月松了一口气，却发现接下来的竹简已经断裂，关键部分缺失了。
萧临渊皱眉：“残缺了。但我猜测需要某种特殊的灵力共鸣，就像那晚我们...“
他的话戛然而止。云昭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竹简断裂处的边缘有烧焦的痕迹——这不是自然损坏，而是人为的销毁。
“有人不想让这个秘密流传。“她喃喃道。萧临渊的表情变得凝重：“而且很可能就是建立现行制度的人。“
两人沉默下来，各自思索着这个发现的含义。烛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投在古老的墙壁上，仿佛与那些早已逝去的先辈们对话。
突然，云昭月的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她捂住手腕，咬住下唇才没有痛呼出声。萧临渊立刻察觉异常，掀开她的袖子一看——那个“祭“字正在发光，颜色由红转金，如同活物般在她皮肤上跳动。
“月圆之夜提前了？“萧临渊眉头紧锁。
云昭月痛苦地摇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她的后背：“不...不知道...从来没有这样过...“
疼痛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加剧烈，仿佛有人用烧红的刀子在她骨头上刻画。云昭月双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萧临渊一把扶住她，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灵力输入她的手腕。
这一次，灵力传输的效果大不如前。“祭“字如同贪婪的野兽，疯狂吞噬着两人的灵力，却丝毫没有减轻的迹象。萧临渊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但他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停下...你会被吸干的...“云昭月挣扎着想抽回手。
萧临渊反而握得更紧：“别动。“
他的手腕内侧浮现出那个“影“字，但这次它不再是淡淡的痕迹，而是与云昭月的“祭“字一样鲜红刺目。更奇怪的是，两个印记开始相互呼应，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看...“萧临渊的声音有些嘶哑，“它们在共鸣。“
云昭月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随着两个印记的闪烁，一股奇异的灵力开始在两人之间循环流动，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那灵力既不属于她，也不完全属于萧临渊，而是某种融合了两者特性的新能量。
疼痛奇迹般地减轻了。云昭月感到一股暖流从接触点扩散至全身，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安宁。萧临渊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变化，他的表情由痛苦转为惊讶，继而变成某种深沉的思索。
“这就是竹简上说的灵力共鸣...“他低声说。
云昭月突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萧临渊的眼睛在烛光下映照着跳动的火焰，明亮得惊人。她能看清他每一根睫毛投下的阴影，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雨气和松木的气息。
这种感觉既陌生又熟悉，仿佛他们本就该如此接近。
“为什么是你？“云昭月轻声问，“为什么偏偏是你的灵力能与我的共鸣？“
“或许是命吧。”萧临渊回答
云昭月摇头：“我不信命。“
“但你接受了自己要献祭的命运。“萧临渊指出这个矛盾。
云昭月沉默了。他说得对，她一直告诉自己献祭是宿命，是不可改变的轨迹。但现在，这个信念正在动摇。
“因为那是我的职责。“她最终说道，“而这是...“
“是什么？“
云昭月抬头看他：“这是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