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瘫坐在实验楼前的草坪上，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与极光交融成诡异的青灰色。少彬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淡绿色的汁液。
“你的手！”乐天惊叫。我们这才发现少彬的手背皮肤下浮现出叶脉状纹路，那些青色脉络正随着呼吸明暗起伏。
“能力反噬。”少彬撕开衬衫下摆裹住手腕，“刚才强行控制变异植物时，有东西顺着能量回路入侵了。”他掀开衣领，锁骨位置赫然嵌着枚指甲盖大小的翡翠色晶石。
实验楼废墟突然传来瓦砾翻动的声响，范祖立即进入金属化状态挡在我们身前。一只焦黑的手掌破土而出，紧接着是半张碳化的人脸——正是之前看守生物实验室的赵主任。
“同源...共振...”破碎的声带发出沙哑低语，赵主任仅剩的右眼突然迸发出绿光。我甩出雷电的同时，他的身体像积木般解体，露出胸腔内跳动的发光核心。
“是信号发射器！”少彬甩出藤蔓缠住核心，“有人在所有关键人物体内植入...”
话音未落，核心突然自爆。绿色荧光粉末漫天飘洒，沾到皮肤的瞬间，我的影子不受控制地膨胀成三米高的巨人。乐天的火焰变成幽蓝色，汽化了周豪匆忙筑起的冰墙。
“我们赶快去生物实验室。”我强忍着头颅欲裂的疼痛，“那里肯定还有没被摧毁的样本！”
穿过面目全非的樱树林时，变异柳条像绞索般垂落。范祖挥动金属化的手臂斩断藤蔓，断口喷出的酸液将他右肩腐蚀得滋滋作响。周豪立刻凝出冰甲覆盖伤口，却发现冰层在绿色荧光中迅速汽化。
生物实验室的钢化玻璃门被菌丝状物质包裹，乐天用压缩火球炸开通道的瞬间，成群的发光飞蛾扑面而来。我的影子自动展开成屏障，飞蛾撞在上面爆出磷粉，在暗影表面灼烧出蜂窝状的洞。
“小心脚下！”少彬突然拽住我后领。只见地面不知何时化作半透明的胶质，七八具学生尸体悬浮其中，他们的天灵盖都被掀开，大脑表面生长着珊瑚状的紫色菌群。
实验室深处传来管风琴般的嗡鸣，培养槽里的变异水母集体涨缩。当周豪的冰锥击碎主控电脑时，整个房间的光线突然扭曲，我的视网膜上残留出诡异的几何图案。
“认知污染！闭眼！”少彬甩出种子催生成眼罩，但范祖已经僵在原地——他的金属皮肤正在融化成液态，银白色溶液顺着裤管滴落，在地面凝聚成镜面般的圆斑。
镜面中缓缓升起人形，轮廓与我们每个人都有着微妙的重叠。当它睁开十二只复眼时，乐天的火焰不受控制地反向包裹全身。
“少彬这就是你说的...信号源制造的使徒？”我握紧滋滋作响的雷光，发现自己的倒影在镜中人背后露出了不属于我的笑容。
“撤，赶紧撤出去”我急忙说道。
...
我们冲出食堂，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实验楼——不，那已经不能被称作建筑物了——它扭曲、蠕动，像一头从噩梦中爬出的巨兽。混凝土外墙被蠕动的肉红色组织覆盖，窗户变成了呼吸般张合的孔洞，楼顶伸出数十条触须状物，在极光映照下泛着病态的光泽。
“那东西...在生长。”少彬的声音发颤。
确实如此。肉红色组织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外蔓延，吞噬着周围的树木和建筑。被触及的植物瞬间融入其中，变异成更扭曲的形态。
校霸陈志明的手下开始后退。“我们得离开校园！现在！”
“不行，”我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校门方向全是变异植物，出去就是送死。”
“留在这里也是死！出去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他甩开我的手，转向他的同伴，“愿意跟我走的，十分钟后操场集合！认真考虑！不等人。”
乐天手中燃起火焰：“你们疯了吗？外面——”
少彬拦住他：“让他们走吧。现在说服不了任何人。”
我们沉默地看着陈志明一行人匆匆离去。远处，实验楼方向又传来那种非人的尖啸，比之前更近了。
“回宿舍区，”我做出决定，“先确保其他人的安全。”
返回的路上，校园变得陌生而恐怖。草坪上的草叶变得锋利如刀，在我们经过时突然暴长；树上的果实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血肉组织，如食人花一般；阴影中不时闪过快速移动的黑影，体型介于动物与植物之间。
少彬突然停下：“它们在观察我们。”
“什么？”周豪警惕地环顾四周。
“那些变异体...不只是攻击，它们同时也在学习和适应。”少彬指向一株藤蔓，那东西正模仿着我们的移动轨迹缓慢摆动。
这个发现令人毛骨悚然。如果变异生物具备学习能力，那么它们很快就会找到突破宿舍防御的方法。
宿舍区的情况比我们想象的更糟。大门被重物堵死，窗户全部封上木板。我们喊了五分钟，王老师才谨慎地打开一道缝隙。
“谢天谢地是你们，”她脸色苍白，“范祖和周豪呢？”
“在宿舍区防守...”我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他们没回来？”
王老师摇头。一股寒意顺着我的脊背爬上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连串爆炸声。我们冲向楼顶，看到操场方向升起浓烟——陈志明他们遭遇了袭击。更可怕的是，实验楼延伸出的肉红色组织正朝那个方向快速蔓延，像嗅到血腥味的野兽。
“我们必须救他们。”乐天转身就要走。
少彬拦住他：“太危险了！那东西会把你同化的！”
“可那是几十条人命！”
争论间，一道金属光泽闪过我的视野。操场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挥舞着银光闪闪的双臂，为撤退的学生们开路。
“是范祖！”我惊呼，“他去找周豪了！”
我们来不及多想，立刻冲下楼。宿舍区到操场的路不过五百米，却如同穿越地狱般艰苦且漫长。变异植物在我们经过时突然发动攻击，尖锐的藤蔓如长矛般刺来。少彬双手按地，催生出一道道荆棘墙来暂时阻挡它们。
操场上宛如屠宰场。陈志明的队伍被三只形似螳螂的巨型变异体围攻，已经有十几人倒在血泊中。范祖和周豪正拼死保护剩余的学生撤退，但情况危急——周豪的右臂被某种腐蚀性液体灼伤，动作明显迟缓；范祖的金属化能力似乎也到了极限，双臂的银光时隐时现。
“乐天，掩护我！”我大喊一声，影子如活物般从脚下蔓延，缠住最近那只变异体的腿。乐天趁机掷出火球，精准命中它的头部。
少彬则冲向受伤的学生，手掌贴在地面。草坪上的草叶突然疯长，形成绿色屏障阻挡另外两只变异体的进攻。
“后退！所有人后退！”范祖看到我们，眼中闪过希望，“周豪受伤了，我们需要——”
他的话音被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打断。地面剧烈震动，我们回头看去，只见实验楼方向，肉红色组织已经蔓延到距离操场不足百米的位置。更可怕的是，在那团蠕动的血肉中，隐约可见数十个发光的人形轮廓——就像我们在实验楼地下室看到的那个一样。
“跑！”我声嘶力竭地大喊，“不要回头看！跑！”
幸存者们跌跌撞撞地向宿舍区逃去。我让影子化作绳索，拖拽着几个伤势较重的人；乐天和范祖断后，用火焰和金属拳头阻挡追击的变异体；少彬则不断催生植物和周豪不断制造冰墙来制造障碍。
就在我们即将到达宿舍区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挡在路中央——林云，或者说那个曾经是林云的生物。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异变，四肢拉长，皮肤呈现半透明的青绿色，头部被一团脉动的光球取代。从她体内伸出数十条发光触须，每一条都连接着一个较小的变异体。
“离...开...”那东西发出多重叠加的声音，“这是...最后的...警告...”
范祖二话不说冲上前去，金属化的拳头直击林云胸口。然而拳头刚接触她的身体，银光就迅速消退——她在吸收他的能力！
“范祖！退后！”乐天大喊着掷出一连串火球。这次攻击起了效果，林云尖叫着后退，触须暂时收回。
我们趁机冲进宿舍区大门。保安们立刻封死入口，用所有能找到的重物堵住门。
“所有人上二楼！”王老师指挥着惊魂未定的学生们，“医务室的人准备好急救物资！”
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操场上至少有一半人没能回来，包括陈志明。而更可怕的是，从窗户望出去，肉红色组织已经覆盖了大半个校园，正以缓慢但不可阻挡的速度向宿舍区推进。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周豪虚弱地问，他的右臂缠满了绷带。
学霸
少彬盯着窗外，脸色凝重：“我想...那是一种高等生命形式。极光带来的不只是变异，可能还唤醒了某些沉睡的东西。”
“你是说外星生物？”乐天难以置信地问。
“或者是远古时期就存在地球上的东西。”少彬指向那些发光人形，“它们看起来像是在...收集什么。”
确实如此。那些发光人形在肉红色组织表面游走，每当经过一个变异体或尸体时，就会停留片刻，像是在吸取什么。
范祖突然开口：“它们在收集DNA。所有被同化的生物，它们的遗传物质都会被整合进那个主体。”
这个猜测令人毛骨悚然。如果那东西能吸收并整合所有生物的基因，那么它最终会进化成什么？
...
夜幕降临，极光比前两晚更加明亮，几乎将夜空染成绿色。宿舍区里，幸存者们挤在一起，恐惧地听着外面不断接近的蠕动声。肉红色组织已经蔓延到宿舍楼外不足二十米处，被少彬紧急催生的荆棘墙暂时阻挡。
王老师召集我们几个能力者开会。“食物只够维持一天，水也快没了，目前就你们几个觉醒了超能力。我们该怎么办？”
没人立即回答。面对那种能同化一切的怪物，常规的防御毫无意义。
“也许...”我犹豫着开口，“也许我们该考虑撤离。”
“去哪里？还能够去哪里？”周豪反问，“整个城市可能都已经沦陷了。”
“山区，”少彬突然说，“我的能力在植物多的地方更强。如果能到达森林公园，我可以制造足够的屏障。”
乐天摇头：“太远了，至少要穿过半个城市。而且你怎么知道那里没被感染？”
争论间，楼下突然传来尖叫和玻璃碎裂声。我们冲出去，看到一楼走廊的窗户被突破，几条肉红色的触须正在搜寻猎物。
“它找到我们了！”范祖双臂再次金属化，但明显比之前暗淡许多。
我们拼尽全力击退了这次进攻，但代价惨重——两名保安被触须卷走，消失在黑暗中。更糟的是，少彬确认荆棘墙已经被完全同化，变成了那怪物的一部分。
...
凌晨三点，我们做出了决定：天亮后突围。目标是五公里外的地铁站，如果隧道还算安全，也许能通往城市外围。
王老师将剩余的食物分发给每个人，包括那些决定留下的老师和学生。“我们会尽量引开它的注意力，”她对留下的人说，“锁好门窗，等待救援。”
没有人相信会有救援，但也没人说破这个残酷的事实。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蠕动的肉红色海洋。在那团组织的中心，实验楼旧址上方，一个巨大的突起物正在形成，隐约可见类似五官的轮廓。
“它要苏醒了，”少彬站到我身边，“完全的苏醒。”
“我们能阻止它吗？”
少彬没有立即回答。他摊开手掌，一片嫩绿的叶子从掌心生长出来，在极光下泛着微光。“我不知道。但我的能力在增强，好像...极光能量在改变我们，就像改变其他生物一样。”
这个发现既令人恐惧又带来一丝希望。如果我们的能力能继续增强，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天色渐亮，我们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六十多名师生决定冒险突围，其余人选择留下。临行前，王老师将一份名单交给我：“如果我们没能...至少有人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
我将名单塞进贴身口袋，点点头。
范祖打头阵，用金属化的身体撞开被触须封住的大门；乐天和周豪护住两翼；我和少彬断后。踏出宿舍区的瞬间，肉红色组织就像被惊醒的野兽般蠕动起来。
“跑！”我大喊一声，“不要停！不要回头看！”
我们冲向校门方向，身后传来建筑物倒塌的巨响。最后一次回头时，我看到宿舍楼被数十条巨型触须缠绕，而在那片肉红色海洋的中心，一个巨大的、发光的眼睛正缓缓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