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各奔东西（下）

楚桓轻轻摇头。

“还有谁有招揽我的意思？通通拒了吧，有人先你一步，我已经答应别人了。”

莫晓秋张大了嘴，只将头别过说不出话。

缓了好一阵，他才重新张嘴言语：

“楚哥儿，我现在只当你一时气不过遭遇，恼羞成怒做了决定。你可知道我为了这事出了多少力？是谁捷足先登，比我还快一步。”

“外门弟子的第一处历任职务，你切莫格外注意，不要着了别人的道。我父亲与我多有言语，楚哥儿怎么这般随意，都不与我知会一声？”

“你不要以为职级相同，就是一样的待遇，山门脚下可以直达天听，可你要是被发到了什么穷乡僻壤的地方，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一辈子烂在那里，生不如死呢！”

楚桓没有理会莫晓秋的浮夸表演，直截了当的说了去处。

“去古兵墟外的点灯镇，那里是离古兵墟最大的坊市，彼处有机巧院的铺子，我去那就任二阶执事，光霁老道安排的。”

莫晓秋听到此处，顿时惊掉了下巴。

缓了好半响，他才大声喝道：

“疯了，真是疯了，你去那鬼地方干什么?不要命了！”

“那是下九流的散修拼命的地方，古兵墟中妖风阵阵，又是边界接壤的去处，不知道躲了多少牛鬼蛇神。各方势力犬牙交错，还有好些劫修妖修混迹其中，你去那般地方，只怕是要丢了性命！”

“你就是要修行，也得去个安稳去处吧，行都司典军这般安逸的后勤职务，又是安全，油水又多，你知道多少人挤破脑袋都想去！楚哥儿，你听我的，千万不要误了......”

莫晓秋的话有些多了，楚平这次没等他说完，就出声打断了。

“功勋记转，记功三转，可由外门累迁内门。光霁道人与我有言语，去点灯镇，约莫五六年时间我就能积累功勋转入内门。”

“晓秋，你不必多言了，人各有命，修行一途，我自为之。”

话说到这个份上，莫晓秋什么谏言劝词全都被噎在了喉中，

他尝试几次，最终也只能是重重长叹了一口气。

再次重新起身站起，莫晓秋连告别的招呼都不打，便是自顾自的去了，独留楚桓一人在屋内修行。

阳光透过秋黄的树梢，落在屋内，显得地面斑斑点点

楚桓闭上双眼，重新开始打坐吐纳，向着练气后期发起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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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日后，七月正中，

在这天清晨，金光宗正式下发了内外门弟子的榜单，就张贴在弘宣楼外的石墙上。

有人欢喜有人悲，但对于更多的弟子来说，这是一种茫然的期待。

楚桓没有去看，他已经提前知道了自家的去处，也没什么兴趣关心别人的命运。

这天下午晚些时候，秦厉声又一次发出了邀约，来请众人赴宴。

这次应当算是他们这批人最后一次聚会了，等到明日正中迎新大典之后，他们就要各奔东西，去金光宗的各处机构履职复命。

思量了好些许，楚桓还是决定去赴宴，就在今天早些时候他成功突破练气六层修为，已经成为了一名练气后期修士，此刻放缓修行，并无什么大碍。

稍稍整饬衣冠，只着常服，楚桓就出了自己居舍。

看的出来，今日同秦厉声一般想法的人不在少数，行于路旁可以看见好些弟子都是出来赴宴的。

不同于第一次席地而坐的简陋席面，这一次赴宴要庄重的多。

也不知道秦厉声使得什么手段说服了几位教习，他竟然把席面摆在了弘宣楼中的一处偏厅内，显得派头十足。

楚桓赶到的时候好些人已经落座了，

萧然，秦厉声，张开道，这些楚桓稍有印象的入门弟子都在其中。

楚桓的座次不同之前，被往后挪了几位，在他之前是张开道与萧然。

萧然依旧波澜不惊，只静静品茗;

张开道却是喜形于色，随意望着场中众人，好是得意。

想来是内外之分产生的影响。

不过楚桓不在意这些虚名，只是寻了位次就自顾自的坐了下去。

约莫侯了小一盏茶的功夫，人总算是到的差不多了，场间还空了三个位次，分别是高野根，莫晓秋与叶轻柔。

秦厉声不再等待，便是对着几位仆役大声吩咐开宴。

他举起酒杯，先是介绍一番，便是说道

“今日不巧，叶师姐与莫师弟提前与我有过言语，他们同天府坊的同窗旧友也有相会，等会晚一些再来此处。高师弟没了动静，今日我遣仆役去寻他，却是怎么都找不到他的踪迹，想来是不会来了。”

只说完这些，他便是话锋一转，语调高昂，将酒杯高高举起。

“来，今日痛饮，不醉不休，诸位与我都是穷桑城出身，俱是同乡，只希冀日后若是相逢，切勿忘了同乡情谊。饮胜！”

众人吩咐举起酒杯相应呼喝，楚桓也举起酒杯浅浅品了一口。

只在呼喝声中，晚宴正式开始了。

喝酒有时候是一件令人开心的事情，有时候也是令人悲伤的事情，

酒桌上什么人都有，有清醒的，有喝醉的，还有迫不得已装作喝醉的，也有不由己身扮作清醒的。

这就像是一个大染缸，又像是一个大剧院，所有人混迹一团，都在表演。

将进酒，杯莫停，

只在呼喝声中，酒水一轮一轮的灌入腹中，是这帮少年们最后的狂欢。

莫晓秋与叶轻柔来的时候，

张开道正拉着楚桓一诉衷肠，说是道歉，却是裹着几分自傲的炫耀。

而在那之前，萧然刚刚递了自家的名刺，他说他放弃了自己内门弟子的名额，世家子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他大概能感受到楚桓的不甘。

楚桓是桌上为数不多清醒的人，他平生不喜饮酒，喝的极少，算是酒席中安静的观众。

莫晓秋和叶轻柔这两人却是看起来已经喝了许多，

莫晓秋自幼饮酒，天生海量，他倒是浑不在意，

叶轻柔此刻则是两颊通红，眉宇之间少了几分英气，多了几分小女儿态。她的目光多次经过楚桓，有意停顿了好些许，最终也只是挑了挑眉毛，没有多的言语交汇。

众人举杯交错，复又饮了两轮，直到夜深方才停歇。

只在酒宴的最后，秦厉声终于又站了出来，也算是有始有终。

他举杯与众人邀约，希冀在场诸位在三年之后再相一聚，时间地点就定在乙丑年九月初九的穷桑城中。

众人皆是举杯附和，一饮而尽。

高楼宴罢灯如雪，车马声稀夜未央，终是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