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摊子被人掀了

秦卫东无视五车镇镇长要吃人的眼神。

“我并不认为这是土地私有。”

“分产到户后，土地的所有权还是集体的，只是把土地承包给了个人，但是我们老百姓的生产积极性却能够大大提高。”

“而分组联产计酬，只是换汤不换药，不过把原本的生产大队拆分成了一个个小组，小组内依然可以磨洋工，可以躺平摆烂。”

秦卫东慷慨激昂，越说越敢说。

“现在报纸上有一些讨论，把小岗村的大包干妖魔化，甚至上升到姓资还是姓社的问题上。”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害怕改变，恐惧担责。”

“作为老百姓，我坚定支持分产到户，也强烈渴望分产到户，小岗村的村民只是想把日子过的更好，这又有什么错呢？”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这下不只是五车镇的镇长，连庐东县的县领导和市领导们，一个个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秦卫东太敢说了。

这个话题现在太敏感，根本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厨师能谈论的。

众人生怕秦卫东这一番话，惹到大领导生气。

出乎众人意料，大领导竟然轻轻鼓起了掌。

“躺平，摆烂……很形象的评价。小伙子，你的对分产到户的理解很深刻啊！”

“老百姓们只是想把日子过的更好，这又有什么错呢？”

众领导长出一口气。

顿时，整个包间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不过你一个小娃娃，是怎么知道这么多的？”大领导笑呵呵的问道，眸光深邃。

秦卫东道：“我都是看报纸里面提到的，还有我们乡的魏茜副乡长，前几天刚给我们大队的村干部开过会，把大包干讲的很清晰。”

“哦，是吗？”

大领导眼前一亮，哈哈大笑：“看来基层里面还有干实事的人呀，小郑，你准备一下，下午把这位魏乡长喊过来汇报一下工作，这才是老百姓需要的干部嘛！”

说着，大领导有意无意的望了五车镇镇长一眼。

五车镇的镇长如坠冰窖，遍体生寒。

……

大领导并没有在国营饭店逗留太久。

收拾完后，钱学民满面春风的找到秦卫东，死死握住他的双手：“卫东兄弟，恭喜你啊，哈哈哈，大领导临走的时候对你的评价很高。”

“甚至说下一次有机会，要邀请你去他家里好好聊聊呢！”

秦卫东眼眸微亮：“钱经理，真的？”

如果能搭上大领导这条船，以后做事简直不要方便太多。

“我还能骗你不成？”钱学民咧嘴大笑，搂住秦卫东。

“还有啊，卫东小兄弟，以后不要叫我钱经理了，太生分，我比你大几岁，你喊我一声钱大哥，我喊你秦老弟，你看如何？”

“好嘞，钱大哥。”

“哈哈哈。”钱学民笑得更开心了。

当即掏出来一大叠卡好公章的承包合同，一式两份。

他有意巴结秦卫东，毕竟不是谁都能够像他这样，以后有机会去和大领导接触的。

“秦老弟啊，从今天起，咱们庐东国营饭店就有你一个窗口，你卖什么都行，我做主，给你免费承包一年，如果你有多余的鱼虾，农村土特产，也可以带过来。”

“就找采购员小何，有多少我们庐东饭店都收！”

秦卫东连声道谢。

钱学民给他送的这份礼确实能够帮他大忙，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

以后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是临走时钱学民还送他一个黑色公文包，用来装合同。

……

秦卫东骑着自行车前往国营酒厂的路上，突然被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娘拦住。

“小伙子，你能行行好，把我这鸡买下来吗？”

“我老伴得了病，没钱买药……家里只有这只下蛋鸡了……”

大娘身材佝偻，看上去五六十岁，身上的衣服满是补丁，手上布满老茧，一看就是经常干农活的庄稼人。

她蹲在路旁，一脸哀愁，看到秦卫东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秦卫东估计自己夹着黑色公文包，又骑自行车，被这位大娘误认为有钱的干部了。

“大娘，你这鸡怎么卖？”

旁边拴着一只五六斤重的老母鸡，脚和翅膀被红绳拴住。

“三块……不，你给我两块五就行。”大娘就像是看见了希望，但是又害怕秦卫东嫌贵，心里惴惴不安。

“刚醒的时候，大伯娘也把家里的下蛋鸡杀了炖汤给我喝，这只鸡正好买回去，给大伯娘。”

心里这般想着，秦卫东道：“行，我买了。”

秦卫东利落的掏出两块五毛钱。

现在一斤鸡肉0.5元，大娘这还是活着的下蛋鸡，不贵。

“小伙子，谢谢你，你真是好心人。”大娘抹着眼泪，一个劲的感谢秦卫东。

秦卫东心里过意不去，又去粮油站买了三个白面馒头。

这年头，不是真遇见难事，不会把家里的下蛋鸡拿出来卖的。

……

国营酒厂。

“小伙子啊，你终于回来了，那小娃娃被人打了，你那摊子也被人掀了！”

把自行车还回去的时候，保卫科的刘哥突然和秦卫东说道。

“什么，小五被人打了？”秦卫东眸光发冷。

“小伙子，你别太担心，没大事，就擦破点皮，咱保卫科的人看着呢，不过你的木板车和搪瓷盆都烂了，那小娃娃哭的挺伤心。”

经过保卫科的复述，秦卫东大致了解到来龙去脉。

原来昨天晚上他被钱学民邀请去国营饭店的时候，还剩下二十来斤麻辣鱼虾没卖完。

秦卫东本来是嘱咐小五别卖了，先回家，但是小五心想剩了也怪可惜，就想多留一会儿。

这时候不知道哪里来的一个醉汉，喝的满脸通红，非说小五惹了他，二话不说就把小五的摊子掀了。

作势还要打他。

如果不是酒厂保卫科的人来的快，恐怕小五真的会出事。

“刘哥，谢谢你，改明儿我多送你两斤小鱼尝尝鲜。”

六哥咽了口唾沫，咧嘴一笑：“害，没事，都是职责之内，不过我们怀疑那醉汉是别人找来故意的。”

“昨天你摊子被掀，今天中午就新来了一个老娘们卖和你一样的鱼虾，啧，腥不拉几的，还不愿意放油，不好吃。”

“哦，对了，她连白面馒头也卖……估计盯你们挺长时间了。”

回去路上，秦卫东手里拎着老母鸡，心里却一直回荡着保卫科刘哥的话。

走到二大队上工的地方，知青刘世助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二人正好迎面碰上。

刘世助得意道：“呦，这不是大傻东吗，咋昨天一晚上都没回来，是小鱼不好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