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青砖缝里的蚂蚁与银蝶簪

林墨是在腐烂的稻草堆里恢复意识的。

他数着草叶缝隙里透进的星光，听见自己手腕上传来细微的金属摩擦声——那根锁链不知何时消失了。月光下，柴房土墙上留着几道新鲜的抓痕，墙角炭盆里的余烬还未完全熄灭，泛着诡异的靛蓝色。

“三公子？“

沙哑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林墨猛地转身，看见春桃跪坐在地上，发间的银蝶簪歪斜着，露出一截染血的布条。她怀里抱着个破旧的木匣，匣盖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痕迹。

“您受伤了。“春桃颤抖着掀开衣角，林墨腰间的伤口正在渗血。他这才发现，方才劈开家丁的刀刃上沾着奇怪的黑色粉末——那根本不是铁锈，而是某种发酵后的碳化物。

雨幕突然变得粘稠。

林墨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鼻腔里充斥着铁锈与蜂蜜的矛盾气味。他想起春桃塞给他的桂花糕，掰开焦黑的糕团时，内层竟裹着层油纸，纸上用蝇头小楷写着：“子时，城隍庙。“

“梁党要查前朝漕运贪腐案。“林墨突然抓住春桃的手腕，“你发簪的纹路，和我在义庄发现的星宿图...“

话音未落，窗外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春桃猛地将他推进地窖，腐朽的木板在重压下发出呻吟。林墨摸到墙缝里塞着的青铜鱼符，鱼眼处镶嵌的绿松石，竟与玉佩上的蟠龙眼睛如出一辙。

地窖深处弥漫着潮湿的霉味。

林墨点燃火折子，照亮岩壁上斑驳的壁画——朱砂绘制的漕船在星河中航行，船帆上绣着“林“字族徽。壁画角落，个戴青铜傩面的武士正被万箭穿心，而他的佩剑上，赫然刻着“梁“字。

“公子快走！“春桃的声音从地窖口传来，“他们带了火铳！“

林墨冲出地窖时，看见义庄大门已被火把照得通明。数十个蒙面人举着铁网围堵出口，为首者手持的令牌上，赫然刻着前朝皇族的凤凰纹。

“林家的小子，交出玉佩！“蒙面人首领的独眼眯成缝，“否则把你和那丫头一起炼成丹药！“

林墨摸到袖中的手术刀，刀柄突然变得滚烫。他扯下颈间玉佩掷向空中，紫红色闪电应声劈落，照亮蒙面人群中个熟悉的身影——梁父的贴身侍卫，那个总爱用沉水香掩盖体味的男人。

“小心！“

林墨的示警被雷声吞没。蒙面人的弩箭射来时，他本能地闭眼蜷缩，却感觉有股温热的气流包裹全身。当他在硝烟中睁开眼时，发现所有箭矢都悬停在半空，箭头滴落的血珠竟逆着重力向上飞升。

“这是...?“

林墨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原本完好的伤口正在缓慢愈合，皮肤下浮现出细密的金色纹路——那分明是玉佩在发光。更诡异的是，当他望向蒙面人群时，每个人的动作都像被按了慢放键，连睫毛颤抖的频率都能数清。

“原来如此...“

林墨突然笑了。他冲向最近的两个蒙面人，手术刀划过的轨迹竟带起残影。当刀刃刺入他们咽喉时，没有鲜血喷溅，只有大量黑色的黏液涌出。蒙面人像破布袋般瘫倒在地，露出张布满蛀孔的脸——那根本不是活人，而是用蜡像伪装的尸体！

警报声撕裂夜空。

林墨抱着春桃冲进雨幕时，听见梁父的怒吼：“快追！那小子吃了前朝太子的丹药！“他回头望去，只见义庄方向腾起七彩霞光，地窖壁画上的漕船竟在夜空中显形。春桃突然抓住他的手：“公子，我其实是前朝公主的侍女...“

雷声吞没了后半句话。

林墨感觉有股炽热的力量从玉佩涌入经脉，眼前浮现出前朝皇宫的虚影。在某个瞬间，他看见幼年的自己站在丹炉前，手中握着本写满现代公式的《齐民要术》。而炉火里跳动的，正是此刻在他掌心跳动的金色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