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降世

天澜王朝三十七年,春分。

子时三刻,紫宸宫的琉璃瓦映着血月如盘,檐角铜铃在夜风中发出碎玉般的呜咽。女皇叶昭仪抓着金丝帐幔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如霜,绣着百子千孙纹的锦被下,她的身躯蜷缩成一张绷紧的弓。

“娘娘,再使把劲!“稳婆跪在冰凉的金砖上,水晶帘后的剪影被烛火拉得扭曲,“胎位不正,怕是要难产了!“

叶昭仪忽然睁眼,丹凤眼闪过冷光,喉间溢出破碎笑声:“本宫乃天命之女,这孩子...“话音未落,天际炸响惊雷,一道赤金色闪电劈开铅云,正劈在紫宸宫的飞檐之上。整座宫殿剧烈震颤,水晶帘哗啦啦碎成齑粉,殿内众人皆伏地不起。

待雷声渐息,婴儿啼哭划破死寂。稳婆战战兢兢将裹着明黄锦缎的女婴呈上,却见公主右肩浮着血月胎记,在烛火下泛着妖异红光。那弯新月周围环绕着九颗细小星芒,形如北斗,随着呼吸明灭不定。

“血月临世,国祚将倾...“有宫人失声惊叫。

叶昭仪猛地坐起,玉簪滑落打散青丝,她颤抖着接过婴儿,指尖抚过那弯血月。女婴忽然睁开眼眸,瞳孔竟是罕见的琥珀色,映着母亲苍白面容,突然咧嘴一笑。

窗外九岁的尉迟玄握紧了拳头。他作为北漠质子被软禁在宫中,今夜偷溜至此,本想探查天澜国运,却被这抹血月惊得心跳漏拍。襁褓中的女婴忽然转头,琥珀色眼眸与他遥遥对视,嘴角笑意如初生雏凤般清冽。

“传令下去,长公主右肩胎记若有半句外传,诛九族。“女皇将婴儿紧紧搂在怀中,指甲陷入掌心渗出鲜血,“就叫叶昭月,这天下...终会因你而明。“

尉迟玄的玄铁腰牌突然发烫,内侧刻着的北漠狼图腾隐隐发光。他低头看去,腰间玉佩不知何时沾上了婴儿的胎脂,在月光下泛着温润光泽。更令他心惊的是,女婴的啼哭声竟与他自幼佩戴的骨笛音色共振,那是北漠狼王血脉的征召之音。

太医令战战兢兢上前诊脉,忽然瞳孔骤缩:“启禀陛下,公主脉象...竟有双生之相。“

“胡说!“叶昭仪猛地将婴儿护在怀中,“本宫分明只产下一女。“

太医令叩首如捣蒜:“臣不敢欺君,公主体内似有两股脉象纠缠,一为天澜凤血,一为...“他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染红了朝服前襟。

叶昭仪脸色剧变,挥手屏退众人。她抱着女婴走到窗前,月光下可见婴儿后颈处若隐若现的银线,形如枷锁。这是天澜皇室特有的血脉封印术,只有继承皇位者才会觉醒。

“昭月,你可知母妃为何给你取名昭月?“女皇将婴儿放在鎏金浴桶中,温热的药汤漫过血月胎记,“昭者,日月同辉也。母妃要你永远记得...“她忽然剧烈咳嗽,鲜血滴入浴桶,在水面绽开朵朵红梅。

女婴突然啼哭不止,琥珀色眼眸泛起雾气。叶昭仪颤抖着取出红绳,将半块羊脂玉佩系在女儿颈间:“这是母后给你的第一道封印,记住,永远不要相信...“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陛下!太皇太后驾到!“

叶昭仪脸色惨白,将女婴推入暗格。雕花木门被重重推开,太皇太后的鎏金护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身后跟着三位尚宫,抬着浸透朱砂的襁褓。

“好个'血月降世'!“太皇太后冷笑,“哀家倒要看看,这克母的灾星能掀起什么风浪。“她扬手便是一记耳光,叶昭仪的脸顿时红肿。

尚宫们强行抱走女婴,襁褓中传来微弱啼哭声。叶昭仪扑过去阻拦,却被太皇太后的凤钗划破脸颊:“来人,将这妖女打入冷宫!“

尉迟玄躲在朱漆廊柱后,看着女婴被抱走的方向,掌心掐出了血。他腰间的骨笛突然发出悲鸣,笛声穿透夜空,惊起栖鸟无数。女婴的啼哭声与笛声交织,在血月下奏响一曲宿命之章。

冷宫的夜格外漫长。叶昭仪蜷缩在草席上,听着老鼠在墙角窸窣作响。她摸向颈间,本该挂着的凤凰玉佩不翼而飞。忽然,窗外传来细碎脚步声,一个青衫少年翻墙而入。

“你是谁?“叶昭仪握紧藏在枕下的剪刀。

“我叫尉迟玄。“少年解下外袍,裹住瑟瑟发抖的女皇,“我来带你离开。“

叶昭仪盯着他腰间的骨笛,突然想起三十年前北漠质子的传说:“你父亲...是北漠狼王?“

“正是。“尉迟玄取出半块玉佩,与叶昭仪的凤凰令严丝合缝,“二十年前,我父与你母有约...“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禁军脚步声。尉迟玄将玉佩塞进叶昭仪掌心:“带着公主去漠北,那里有解开血月诅咒的秘密。“他扯断骨笛的红绳,系在女婴颈间,“此物会指引你们找到我。“

叶昭仪还想说什么,却见少年已跃出窗外。月光下,他的背影与女婴颈间的红绳交相辉映,宛如宿命的枷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