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梧也注视着千雾手心握着的那把剑,雪作的剑身,轻薄如蝉翼,银白如霜雪,她想起那句话
“终有一日,勇士会披着雪,踏上雪山,鹰盘旋在长空啼鸣。”
白梧叹息一声,她欣赏聪明的女孩,但面上是十足十的冷淡:
“没用的,伊索神话的力量正在消散,雪山庇佑不了你。”
千雾看了一眼她醒来之地,那是一片沉默的如棱石一般坚硬的朱红大地,她仰头迎上雪,突然笑起来
“雪变小了。”
白梧眉心跳了一下,十三境的六感敏锐,她不再犹豫,闪身就要出手。
但那女孩眼里俱是从容不迫的笑意盈盈,她翻转手心,那柄鹰骨作的剑反面竟然染红鲜血,那血不流淌,如红色宝石闪烁着凝固在剑身上,长身如血,眨眼间,千雾毫不犹豫地挥出一剑。
白梧心下一跳,以为那剑如惊雷是冲她而来,只暗道一声不自量力,面色冷若冰霜,眨眼间,已落到千雾身后,狠厉拍了千雾一掌。
山下的二人他们大惊,商禹州脱口而出:“也不用这么狠吧。”
二人眼中这动作不过眨眼间,只见圣者下手又快又狠,而千雾轻飘飘力不由心地从万丈深的雪山顶掉了下去,地动山摇,仿佛雪山都在为它的勇士哀鸣。
白梧却惊讶万分,她下手的力道自己清楚,那一掌,这女孩不至于躲不过去。
白梧定神一瞧,那女孩在极速掉落,风声迅猛哀嚎之际,满怀敬意地拱手一拜,割刃的左手汩汩血流,但白梧知道,那女孩眼里定是风轻云淡,笑吟吟的。
她回看那飞剑,以十三境的视力,可以看见,那洁白无瑕的雪剑入木三分稳稳当当插在一座殷红泣血的山,那山是一座闭火的山。
但现在,山冒火了!
白梧又看不知何时冒出来愤怒凶狠的鹰,一圈又一圈盘旋在天空示警,天上的白雪爱怜地落在它们身上,又冰冷无情地驱逐她.
白梧与那掉落的女孩对视,那红发如现在奔腾不止的岩浆。
她意味不明地“呵”了一声,却毫不犹豫转身拎起山脚下的两个小孩,准备把他们放置到安全的地方,再好好教训一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
商禹州被拎着脖子话也停不下来:
“大人,大人,那女孩怎么了,你把她怎么样了,还有,我……靠!”
脚下的岩浆突然溅了他一下,他险而又险地改口一个比较文明的词。
他叹为观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只见以雪山和天边的沸腾的火焰山为连接,整个天地都为之一振,雪山多年的积雪开始滚落,盘旋天空的鹰为它们指路,流淌与岩浆交汇,汩汩沸腾成雪水。
天塌地陷,主要是火焰山突然暴动,震动这边雪崩,声音必须大声说,殷归途连说两遍,在商禹州啊啊呀呀不知所云的疑惑后,无可奈何又强忍怒气地指着天说:
“这动静就是那个女孩造成的,你不用管她。”
商禹州耳朵被雪崩一震:“啊,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见,那女孩怎么了?”
殷归途忍无可忍,可能他现在宁可晕过去。
白梧看够好戏,大发慈悲传音对二人说:“在哪呢。”
商禹州揉了揉耳朵,十三境用传音简直了,又大又清晰,圣者声音落到耳里,便是积霜溅玉的音感,他顺着圣者指路的方向望去。
千雾正顺着积雪融化的雪水走向那沸腾的岩浆,说是走,其实的簇拥,那雪水仿佛灵动的精灵,欢快地,跳跃地,迫不及待地簇拥她们的勇士走向命中注定的目的地。
“那岩浆山有什么?”殷归途注视岩浆的起源,皱眉道,“为什么大雪山会帮她?”
商禹州心下暗道,这题我会啊,哪怕站都站不住,洋洋得意地刷存在感:
“那岩浆山与大雪山隔山相望,是一座百分百的死火山,不冒烟已经八百年了,这回肯定是那把剑压的岩浆喷出来了,不过肯定也喷不了多久。”
殷归途看了看白梧圣者面无表情的脸,丢脸的质问自己,为什么商禹州的文化课没修好就把他带出来了?他有罪,给第三军区抹黑。
他试着绝望弥补道:“但岩浆是活的,不是几百年不动的结晶岩浆。”
商禹州卡了一下,正支吾着心虚,转眼瞄到千雾亮晶晶的红发,脑子一转,兴致勃勃道:“肯定是那女孩太烧了。”
话太冷,白梧圣者身上的冷气太重,殷归途感觉这话在他脑海旋转冒烟。
……太烧了
……烧了
……了
“烧个屁”殷归途终于忍不住对商禹州破口大骂:“人怎么可能是烧的,你以为这是热水吗?!”
商禹州噎住,面上还愤愤要反驳。
白梧打断这场闹剧,看不出脸上有什么表情,音色冷淡道:
“闭嘴。”
二人面色讪讪。
安静一会,却听这位十足高傲冷淡的圣者道:“有东西快出来了。”
两人一惊,赶忙看去,那远处的火焰山变成一种压抑的状态,咕嘟咕嘟响个不停,令人心惊胆战,生怕它什么时候就炸了,周围生出了一圈红热至白热的明亮蒸汽,仿佛在期待,又仿佛在恐惧。
极端感应下,殷归途仿佛感知道这山在震颤。
砰,砰,砰。
一下,两下,三下!
砰!轰!
强势镇压下的火焰山仿佛聚力完成,如同罐头压抑近百年,被一股极微小的推力挣开困扰千年的镣锁。
轰隆,轰隆!
巨大无比的石头滚落,山体摇晃,仿佛用力砸墙,兴奋点燃这座火焰山,巨大的震颤连白梧他们所在的地面也颤抖起来。
商禹州竭力在不冒犯白梧大人的前提死命扑腾,哇哇乱叫:
“哇,这咋回事啊?山在颤。”
他看似是在问殷归途,实则小眼神偷瞟这位面色看不出事态的圣者。
白梧回答了他:“山在兴奋。”
商禹州暗道看这左摇右摆的样,当然知道山蹦迪地很兴奋。
殷归途似有思索,他目光沉吟:
“是大雪山也在兴奋。”
商禹州惊了一瞬,他突然心领神会也注视那个方向,那个女孩竭力在岩浆洪流控住方向,仿佛勉强,但他不相信,这个女孩只是如此。
他突然从白梧手里左右晃动两下,白梧没作防备,还真让他从手里挣脱下来,她与这个咋咋呼呼的男孩对视,商禹州爽朗一笑,笑出两颗白虎牙,那股皮中带稳的气势显现出来,他笑着说:
“也不能什么事情都让您干了嘛,我们也帮您点忙。”
白梧盯着他几秒,看不出思索了什么,只轻点下颌,松开拽着殷归途的素手,殷归途立马跑到商禹州身侧,对这位圣者点点头,反手拉着商禹州借助风速跑向千雾的位置。
虞雪青忽然道:“那两人来了。”
千雾笑意盈盈注视着脚下御风而来的两人。
商禹州马尾一甩,见这姑娘眼里带笑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们来,也笑了。
他吊儿郎当的本性藏也藏不住,笑着说:“姑娘,咱也不搞这些虚的,小爷十三境圣者的儿子。”
他伸手一拍身旁人的肩:“他,殷虚殷圣者的弟弟。”
然后大拇指一翻,那股肆意妄为的劲儿特有说服力:“我们两人保你不蹲监狱,啥事也没有。”
他大言不惭,“甚至眼珠子能给你换个新的,顶顶配的,花容月貌,星币灵物,分毫不少你的。”
他靠近,双手伸展,朝着这姑娘眨眨眼,笑意满满地说:
“要求也不多,只求姑娘你借联邦保管三五年,到了点,保证你眼财双收如何?”
虞雪青在千雾眼眶滚动两圈,在脑海说:“挺有诚意。”
不比那位高傲的圣者硬抢,这位据说是位圣者儿子是少年,不仅给了承诺,还姿态谦卑,实在诚意满满了,连虞雪青也不得不说,这样的利益动人心。
如果不是虞雪青本能觉得,绝不能让自己落到别人手里的话!
千雾半身陷在岩浆里,听了这话爬上身后而来的一块石头,坐在上面让石头带着她往上游,就这么搭着腿,正对着二人聊。
虞雪青沉默在脑海里问:“你怎么想?”
千雾没回答她,做完这一番动作,看着松弛到极点,但一个眼球外加两个少年愣是没看出她的想法。
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突然千雾蹦出来一句话,
“不够啊。”
虞雪青咯噔一下,商禹州吓一跳,他还真怕这姑娘仔仔细细做完仪式感了,直接给他一刀,他听到这话,虽有些意想不到,却脸上带着笑,反问:
“哦,怎么不够,这样的话,我的一个承诺,不冒犯天理,如何?”
千雾沉默地摇摇头,这时商禹州竟然明明白白发现这姑娘脸上是极认真到严肃的表情,她说:
“我醒来我的眼就这样了,我也不知道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变成你们口中既危险又珍贵的S级天赋物,可于我来说,别说这些。
她眯起眼笑起来,特洒脱,特直白:
“就算整个联邦,所有在世的十三境承诺,送给我换它,我都觉得不值。”
殷归途终于开口,冷水寒冰的沁凉,只一句:
“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