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灯管在暴雨中发出垂死的蜂鸣,温念数着便利店玻璃上的雨痕,第三十七道水流裂开的瞬间,自动门机械女声唱起“欢迎光临“。
混着酒气的阴影笼罩过来。
“小天鹅怎么湿透了?“男人指甲缝里的烟渍蹭上她怀里的芭蕾舞鞋,油渍在粉缎面洇出污痕。温念后退时撞倒关东煮货架,滚烫的汤底泼在脚背,疼痛反而让她清醒。
防狼喷雾铝罐卡在包链夹缝。
醉汉的虎口压住她喉结,温念在窒息的眩晕中看见货架缝隙里的建筑模型——松木斗拱正在雨水中坍塌。突然有冷杉香刺破浑浊空气,骨骼错位的脆响贴着耳膜炸开。
黑色伞尖挑起她下巴时,温念还在发抖。伞骨阴影分割开男人优越的骨相,他垂眸查看她脖颈瘀痕的模样,像在评估受损的大理石雕塑。
“能走吗?“
温念这才发现醉汉瘫在积水里呻吟,而救她的人右手背有道新鲜擦伤。血珠顺着掌纹滚落,在柏油路上绽成细小珊瑚。她慌忙翻找创可贴,芭蕾舞包却抖落出半块融化的话梅糖。
男人用鞋尖拨开糖纸,突然单膝跪地。
温念屏住呼吸。他西装裤腿浸在污水里,却用真丝领带缠住她渗血的脚踝。当微茧的指腹擦过脚背,温念听见他腕表齿轮转动的轻响,秒针震颤的频率竟与自己心跳同步。
“抬头。“
命令式的口吻让她下意识服从。伞面忽然倾向她这侧,暴雨在男人左肩浇出深灰痕迹。温念看见他锁骨位置有枚小痣,藏在湿透的衬衫领下若隐若现,如同雪地里落了一粒鸦羽。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第七遍时,他终于皱眉:“送你回家。“
温念攥紧伞柄残留的体温,副驾驶座上放着翻开的工程日志。暴雨在挡风玻璃上扭曲了字迹,仍能辨认出某行小字:「1998年晨星福利院改造项目批注——保留东侧舞蹈教室。」
后视镜突然映出她的眼睛。
“名字?“等红灯时他问。
“温念。“她指腹摩挲着创可贴边缘的橘猫图案,“温暖的温,纪念的念。“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在方向盘收紧,腕表倒映着路过的霓虹招牌,「晨星福利院」五个字在他瞳孔燃烧了整整十秒。直到后车鸣笛催促,他才用钢笔在工程日志补完那句话:
「木地板换成枫木,适合足尖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