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士兵停下脚步，皱眉看向猎犬的方向。
远处，一只野兔猛然从雪地里窜出，迅速地逃向树林深处，猎犬立刻追了过去。
最终，火光渐渐远去，斯瓦吉亚士兵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雪林之中，夜色再次笼罩森林，风声呼啸，冰冷而残酷。
雷恩等人仍旧保持着匍匐的姿势，屏住呼吸，耳朵紧贴着夜晚的寂静，生怕还有巡逻队隐匿在黑暗中。
时间缓缓流逝，半个小时后，周围的寂静终于变得真实可信。
雷恩缓缓放松了紧绷的肌肉，慢慢地站起身，感受到腿部一阵刺痛，长时间的寒冷和僵硬让他的关节仿佛变成了坚冰，稍微活动一下就像被针刺一般。
他深吸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指，随即伸手将艾琳拉了起来。
艾琳的脸色发白，睫毛和围巾边缘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霜，她咬着嘴唇，眼神仍旧惊魂未定。
雷恩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没事了，他们走了。”
罗瓦尔从藏身的树干后站起，低声咒骂了一句：“他妈的，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跺了跺脚，试图让麻木的脚掌恢复知觉。
赞亚则一言不发，走到附近，拾起几根干枯的树枝，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
她微微皱眉，指着前方的一块凹陷地带：“快点找地方生火，不然我们的脚一会就坏死了。”
雷恩点头，他也能感觉到脚趾的麻木感越来越严重，身上的斗篷已经被风雪打湿，寒冷顺着衣物的缝隙钻入骨髓，长时间的低温会让人无法动弹，甚至失去对四肢的控制。
“我们不能在这里生火，太靠近斯瓦吉亚人的巡逻路线了。”卡拉多格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他盯着巡逻队消失的方向，似乎已经在思考下一步的行动。
雷恩看向前方，仔细观察地势。森林的西北方向有一块山崖，积雪较深，后方是倾斜的岩壁，可以挡风。
“往那边走，岩石后面能遮掩火光。”雷恩下令。
众人迅速行动，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片庇护所走去。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雷恩等人终于来到那片山崖的掩蔽处。
这里的地势较为封闭，风势明显减弱，四周的岩壁能够遮挡部分寒气，但温度依旧低得可怕，空气中充满了冰雪的沉闷气息。
“快生火。”雷恩看向赞亚，赞亚点点头，手脚麻利地将刚刚收集的树枝堆在一起，又从随身的皮袋里掏出燧石和一些干燥的苔藓。
“希望这玩意还能用。”赞亚低声嘀咕，跪在地上，手指因寒冷微微颤抖，她咬紧牙关，猛地擦击燧石，火星溅落在苔藓上。
但第一下没点燃，第二下也没点燃。
雷恩皱起眉头，赞亚深吸了一口气，再次用力敲击燧石——终于，火星在苔藓上亮起，微弱的橙色光芒在黑暗中跳跃，燃起了一丝生机。
“快加木屑！”艾琳迅速地将一些细小的树枝塞进火堆里，轻轻地吹了几口气，火苗逐渐扩大，变成一团明亮的火光，温暖的气息开始驱散寒冷。
罗瓦尔和另一名雇佣兵脱下靴子，放在火边烘烤，脚上的皮肤已经冻得发紫，若再晚一些，恐怕就要出现冻伤了。
雷恩坐在火堆旁，解下湿透的斗篷，轻轻地搭在一块岩石上，试图让它慢慢蒸发掉冰雪。
火光映照着众人的脸庞，橙红色的光影在岩壁上跳跃，每个人的神色都显得疲惫，但眼中却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第二日清晨，北境的天空依旧压抑，浓云低垂，寒风似刃，将人脸刮得生疼。
昨夜的逃亡虽然暂时摆脱了斯瓦吉亚人的追兵，但所有人都清楚，危险并未远去。艾琳已冻得面颊惨白，蜷缩在鹿皮裹成的毯子中，赞亚靠在一旁树干上，身上盖着披风，一动不动。
虽然不愁水源，但是干粮已经见底，这样的寒冬，不补充热量，他们也无法逃离这荒原。
最为煎熬的，是不能明火取暖。
他们只能依靠残留的木炭取暖，火星藏在石堆间的木炭上来回跳跃，在雪地中微弱的闪烁着余烬。
同样他们也不能停留太久，雷恩知道，如果不尽快找到食物和新的藏身处，这片森林将成为他们的坟墓。
另一边的林间，雪地上，一串新鲜的蹄印深深印入白霜，凌乱而仓促，似乎正是刚刚经过的兽群。
雷恩蹲下，指尖轻触冰冷的雪面，细察其痕迹，低声道：
“是鹿，不少于两只，时间不长。”
罗瓦尔点头，顺着足迹潜行，仿佛荒野中的幽影，悄然滑入林间。
寒冬肃杀，万物沉眠，唯有这片残破的雪地上，蹄印交错——它们最终在一处开阔地戛然而止。
雷恩目光一凝，远处的林间，一头褐色的母鹿正伏在雪地上，低头舔舐着裸露出的盐渍地。它的眼神警觉，偶尔抬头张望，耳朵微微颤抖，捕捉着风中的细碎声响。
雷恩缓缓吐出一口白雾，声音低沉如风：“我绕后，你负责击杀它。”
罗瓦尔无声地点头，拉开重弩，对准了远处的母鹿。
雷恩调整脚步，在密林间缓慢靠近。
他的眼睛紧锁猎物，随着距离的缩短，心跳缓缓放慢，呼吸随风律动。
母鹿忽然抬头，鼻尖微微抽动，捕捉到了什么……
就在它即将弹身逃窜的瞬间——
“呼——！”
弩弦震颤，箭矢如雷霆划破风雪，瞬间没入鹿的脖颈！
鹿痛呼一声，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雪地之上，鲜血溅落在冰冷的大地，染红了皑皑白雪。
雷恩眼神锐利，他迅速上前，手中的短刀划破空气——一刀封喉。
母鹿无力挣扎，雪雾翻腾，片刻后，森林归于寂静，仿佛一切未曾发生。
雷恩和罗瓦尔就地处理，他们将鹿简单剥皮，鹿肉切割成块，带回藏身处。
罗瓦尔取出石片与燧石，点燃了藏在岩石后的干苔藓，生出一堆微弱的火苗，然后拿石头将篝火围住，避免发出太大的光亮。
炙烤鹿肉的烟火缓缓升起，在密林中缓缓上升，融入到远处的天空。
肉块被串在树枝上，用雪水清洗后架于火上。火光微弱，却照亮了众人的眼睛。
艾琳闻到肉香，眼睛都亮了，立马拿起一块还冒着热气的肉串塞入嘴中，被烫的流泪。
雷恩看了一眼盘坐在树边的赞亚，她的斗篷已经沾满风霜，脸色因饥寒而显得苍白，嘴唇微微干裂，却依旧咬紧牙关，不愿露出一丝疲态。
他没有说话，只是拿了一串肉，走到她身旁，将温热的鹿肉递给她。她的身形本就瘦小，如今在连日寒冷与疲惫中，更是消瘦得让人心疼。她没有拒绝，缓缓接过，目光仍然倔强，却再无力逞强。
卡拉多格坐在火堆旁，缓缓咀嚼着鹿肉串，但眼神仍注视着周围的环境。
雷恩依靠着大树，坐在了赞亚旁边，看着火焰跳动，内心却未有一丝放松。
他知道，这只是一场短暂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