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没心思看奏本,也没心情上朝,他一个人在独自神伤。
帝王注定是孤独的。
尤其是老朱这样铁血冷酷的帝王,更是孤独。
就连太子朱标都不太愿意与老朱亲近,可想而知其他人到底是有多畏惧他。
蒋瓛低头快步进来,老朱都没抬眼瞧他。
“陛下,查清楚了。”
“说!”
蒋瓛道:“锦衣卫审问了三皇孙身边的太监宫女,起初还嘴硬不招,后来动了重刑才开口的。”
“三皇孙在东宫一直以来,都处于被看管控制的状态……。”
老朱眼眸倏然看向蒋瓛,道:“看管,控制?”
蒋瓛一个激灵,道:“确实如此,太子妃对三皇孙……不……不太好。”
老朱伸手,蒋瓛将口供呈了上去,老朱飞快的扫了一眼,神色肉眼可见的冷酷起来。
“贱人。”
“安敢如此对咱孙儿!”
老朱怒骂出口,抖着手里的口供,道:“没有屈打成招?”
噗通一声,蒋瓛跪在地上,急忙说道:“陛下明鉴,口供没有半点虚言,全部查证属实。”
“奴婢讯问过其他东宫管事,皆是坐实口供所言。”
“皇孙在东宫,一直都……。”
老朱沉声道:“够了!”
蒋瓛额头抢地,不敢再言语。
他查出这些内容,都感到触目惊心,难以置信。
太子妃竟然在三皇孙年幼之时,就朝着废物的方向培养。
简直是蛇蝎手段啊。
一个年幼孩子居于东宫,怎么反抗得了这样的生存环境。
“全部处死。”
“把东宫给咱查个底朝天。”
老朱杀意滔天,道:“凡是参与之人,一个不留!”
“是!”
“此事,绝不能外泄。”
“奴婢明白!”
蒋瓛应声道。
老朱胸膛起伏,久久没能平息。
蒋瓛不知道这位冷酷无情的帝王,在想什么,没有得到旨意之前,他不敢退下。
“背后的人查出来没有?”冰冷的声音传来,蒋瓛心头一苦。
该来的还是会来。
他以为查出这些东西,就能避过。
结果陛下还是询问了。
“奴婢无能,没能查出三皇孙殿下背后之人。”蒋瓛快速说道。
“三孙子被这样看管控制,你查出来反而有鬼了。”
老朱道:“看来不在宫里,是在宫外啊。”
“你继续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能错过。”
“没有这份口供,咱还以为是三孙子幡然醒悟了,现在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这妖风就在宫外!”
他自言自语道:“咱心情本来就不好,有人非要生事。”
“蒋瓛,咱是提不到刀了吗?”
蒋瓛战战兢兢道:“锦衣卫就是陛下的刀!”
“陛下指哪里,锦衣卫就挥向哪里!”
老朱不置可否,他语气一转,问道:“秦王,晋王,燕王,蓝玉他们是什么动静?”
“陛下,秦王手下的幕僚,多次密谈,锦衣卫暂不知内情,还在调查。”
蒋瓛语速又快又急的说道:“燕王与魏国公曾夜谈两次,但书房外都有燕王心腹把守,暗探难以靠近,无从得知谈了什么。”
“不过,燕王谈完后,送魏国公后门离开,回到书房又跟一个和尚交谈许久,之后才一前一后离开。”
锦衣卫无孔不入到了什么地方?
金陵城中大人物的动向,不管白天黑夜,锦衣卫都能知道他们都干了什么。
只不过一些几个人的密谈,锦衣卫无法探知具体内容。
老朱没有说话,蒋瓛也不知道陛下听到后的神色。
良久后,才传来陛下的声音。
“继续看着,查出来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奴婢明白!”
蒋瓛以为自己能离开了,没想到又听到陛下的询问:“那个放三孙子出宫的总旗,怎么样了?”
“禀陛下,此人名叫朱七……。”
“凤阳老家的人?”
“是!”
蒋瓛回道:“殿下说身边缺个侍卫统领,就让这朱七跟在身边,眼下一直都在文华殿外守着。”
“殿下还命他找寻,在金陵城入伍的凤阳朱姓子弟,充当殿下侍卫。”
老朱听到这话,明显神色一顿,“胆子倒是大,自己就开始招兵买马了。”
“他有那个本钱吗?”
蒋瓛额头见汗,招兵买马这话听得人毛骨悚然。
是跟谋逆造反搭边的啊。
“好好的查查那些朱姓子弟的底细,不要混些冒牌野狗进去。”
“是!”
“下去吧。”
蒋瓛低头快步离开,老朱眼眸幽幽,浑浊不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陛下!”
没一会儿,杜安道求见。
“何事?”
“三皇孙殿下连续三天三夜在文华殿守灵,奴婢劝说殿下休息……。”
他将朱允熥的吩咐,条理清晰的说了一遍。
老朱目光落在那几份口供上,三孙子信不过东宫的人,这是伸手朝他要人了,他没有迟疑,道:“准了。”
“是!”
杜安道准备告退,却听到陛下道:“你身边信得过的,手脚利索,懂事知分寸的,也送几个人过去。”
“奴婢遵旨!”
杜安道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当初太子薨逝,陛下悲伤震怒之下,就把照料太子爷的太监宫女,全部下狱关押了。
等到他们的命运,不出意外就是殒命。
却没想到会有峰回路转的一天。
三皇孙要人,把他们给救了。
他带着几个亲近的太监宫女,去大牢把人给提了出来,然后再去见三皇孙。
“殿下,人都在东宫等着了。”杜安道轻声说道。
朱允炆惊讶的看着两人,朱允熥起身道:“老二,你今天守着,我明天来替你。”
你不是喜欢守吗?
不是喜欢跟我一起熬嘛。
你先给我继续熬着,我去休息,明天再来。
朱允炆脸色一黑,熬不熬的无所谓,忍忍就过去了。
但你这老二是什么意思?
我比你大!
“叔叔,你也回去吧。”
走出文华殿,朝着东宫走去,朱允熥道:“身边有人,有事我会派他们通知你。”
“好!”
徐辉祖点头,拱手行礼离开。
东宫,他必须是要住的。
他曾想过搬出去,在宫外住,但那显然不可能不说,反而还会落了下风。
我是嫡子,我凭什么不能住东宫?
东宫是我家。
没道理不住的。
所以,他这几天就在考虑,回到东宫如何保全自己。出入应该不会有限制,但就怕吕氏毒心大发,命人暗害毒死他。
那特么就彻底玩完了。
最终想到找杜安道,让他给人。
杜安道不可能跟吕氏一伙,他的人也不可能跟东宫的人搅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