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新策初行忧患临

当琉璃瓦上的紫苏花被热浪烤得蜷曲时,洪雅手腕上的玉镯突然迸发出一道碧色光晕。

空间里的《武神心经》哗啦啦地翻动着,将十八桶火油燃起的烈焰全部吸入书页之中。

“苏家丫头倒是会挑时间。”李逸轩指尖的铁簇擦着洪婉儿的鬓发钉入廊柱,吓得小姑娘怀里的火折子掉进了雪堆里。

他将掌心覆在洪雅的后背上,温热的内力裹挟着血腥气注入她的经脉,“礼部偷换祭天的火油,陛下打算用哪条新律法来治罪呢?”

洪雅反手攥住他渗血的手腕,玉镯里浮现出半卷《齐民要术》。

泛黄的纸页将满地的狼藉包裹起来,把掺着毒箭铁屑的麦粒重新筛成了金灿灿的粟米。

“贪污赈灾粮的人,应当和灾民一起吃三个月的糙粥。”她一脚踹开太庙偏殿的暗门,二十口咕嘟冒泡的陶锅里翻滚着发霉的米和观音土。

三更天的梆子敲到第七声时,新帝寝宫的烛火还映照在堆积如山的奏折上。

洪雅捏碎了第三块提神醒脑的薄荷冰,朱笔在户部呈报的春耕策上批注道:陇西三十个县改种耐旱的黍米,着令工部在七日内配齐曲辕犁的图样。

“陛下如此熬夜,比边关的狼烟更伤身体。”李逸轩端着药盏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玄色蟒纹袖口还沾着诏狱特有的铁锈味。

他屈指弹飞了试图钻进奏折的蛊虫,顺势将洪雅拢在铺满舆图的软榻上,“陈阁老在刑部大牢绝食三天了,说要见先帝御赐的丹书铁券。”

洪雅顺着他的手喝下汤药,舌尖卷走唇边的药渍时忽然轻笑起来:“明日早朝,记得提醒朕给老狐狸送份大礼。”她手腕上的玉镯闪过幽光,空间里顿时飘出裹着蜜蜡的账本——正是三年前陈氏一族私贩军粮的凭证。

五更鼓响,太极殿前的青铜獬豸像被擦得锃亮。

洪雅扶着李逸轩的手踏上玉阶时,十八名言官正捧着《祖制训诂》跪成了雪人。

为首的太傅颤巍巍地举起先帝的冠冕,琉璃珠帘在朔风中叮当作响。

“众卿可知道这东西有多重?”洪雅突然解开发间的玉冠,将沉甸甸的帝王冕旒抛进老太傅的怀中。

金丝楠木底座砸得老臣一个踉跄,十二旒白玉珠噼里啪啦地碎在汉白玉台阶上,“三斤二两的黄金,抵得过陇西十万农户半年的口粮。”

兵部尚书刚要开口,忽见殿外涌入百余位布衣百姓。

瘸腿的老兵捧着改良过的曲辕犁,面黄肌瘦的妇人攥着新颁的田契,更有七八个总角孩童把算盘拨得脆响:“陛下教我们的记账法,能算出陈大人家去年贪污的五千石粮款!”

“好一个母鸡打鸣!”陈阁老之孙突然暴起,袖中淬毒的匕首却扎进了自己的大腿——李逸轩把玩着铁簇轻笑:“你祖父没教过你,御前佩刀要嵌龙纹吗?”

暮色再次降临的时候,六百里加急的战报与春耕捷报同时送进了御书房。

洪雅摩挲着边关布防图上的狼头标记,朱砂笔在雁门关外画了个血色圆圈。

窗外飘进细碎的雪花,却在触及案头的瞬间凝成冰针,将试图窥探的暗卫钉死在梁上。

“完颜部的狼崽子们,倒是会挑朕换防的时间。”她碾碎冰针里的蛊虫,玉镯突然迸发的碧光映亮了墙头的裂隙——那里竟然嵌着半枚“李”字合卺杯的碎片。

李逸轩的披风带着北境风雪的气息卷进来时,洪雅正对着《武神心经》末页的残卷蹙眉。

他伸手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掠过的地方绽开了细小的紫苏花:“陛下可还记得,三年前我们扮作粮商混入完颜部的事?”

“你要替朕去这趟浑水?”洪雅反手扣住他的命门,手腕上的玉镯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疯狂震颤。

空间里的《武神心经》突然飞出,残页上的血色警告在两人掌心灼出了相同的印记:双生劫。

宫灯爆出一个烛花,将李逸轩眼底的暗潮照得清清楚楚。

他忽然咬破指尖,将血珠抹在洪雅的唇上:“完颜老王最疼爱的那个阏氏,上月刚给本王寄过狼骨刀。”

李逸轩的指尖还凝着血珠,烛火将两人的影子投在《武神心经》残卷上,纠缠的暗影里浮动着细碎金芒。

洪雅突然扯开他玄色蟒袍的前襟,三年前被狼骨刀划出的旧伤疤正在泛红发烫,与掌心灼印形成诡异的呼应。

“双生劫的解法就藏在北境。“李逸轩捉住她微颤的手按在胸口,鎏金暖炉里忽然爆出颗火星,正落在那半枚合卺杯碎片上。

焦糊味中竟浮起张舆图,蜿蜒墨线直指完颜部祭坛。

洪雅腕间玉镯发出蜂鸣,空间里的黍米突然倾泻而出,在御案上拼出边防驻军分布。

她瞳孔猛地收缩——雁门关守将王贲的名字正被蛊虫啃噬出空洞,那是三日前才从诏狱放出来的戴罪之将。

“让影卫扮作贩马商队,五日后在阴山隘口接应。“李逸轩解下腰间螭纹玉佩塞进她掌心,温润玉料里游动着血色丝络,“若月圆夜玉佩发烫,便打开空间第三层暗格。“

更漏声催到寅时,李逸轩的披风扫过宫门铜钉。

洪雅站在角楼暗处,看着十八盏气死风灯渐次没入风雪。

她咬破舌尖将血珠弹进玉镯,空间里顿时飞出百枚裹着《齐民要术》的蜡丸,精准落入三省六部的值房。

五更鼓未歇,陈阁老已带着二十三名言官跪在太极殿前。

老头儿额角还沾着昨日碎玉冠的划痕,怀里先帝冠冕竟用粗麻绳草草捆扎。

洪雅踩着卯时初刻的日晷影踏上玉阶,绣金龙袍下摆扫过老太傅高举的《祖制训诂》,书页间突然簌簌掉出霉变的麦粒。

“陛下请看!“工部尚书突然出列,捧着的曲辕犁上沾满新鲜泥土,“按您昨夜投进值房的图样改制,耕速比旧犁快了三倍不止!“犁头寒光闪过,竟将《祖制训诂》劈成两半,露出夹层里陈氏与完颜部往来的密信。

陈阁老浑浊的眼珠陡然瞪大,他分明记得这些密信早已...洪雅忽然俯身捡起片碎纸,朱红护甲轻点其中“粮草“二字:“传朕旨意,请诸位大人去太仓观摩春耕。“她腕间玉镯闪过幽光,昨夜被蛊虫蛀空的军粮账册竟在众人眼前自动修复。

当二百石带刀侍卫押着文武百官来到太仓时,三十六口青铜大鼎正蒸腾着粟米香。

瘸腿的陇西老兵站在丈余高的粮垛上,将陈府地窖抄出的金锭熔成犁头:“陛下有令,贪墨一两金,便铸千把犁!“

陈阁老之孙突然癫痫般抽搐起来,他官袍下摆钻出数十只蛊虫,却都被粟米热气灼成灰烬。

洪雅将蜜蜡账本掷进鼎中,火苗窜起时映亮空中盘旋的玄鹰——那是李逸轩离京前留在禁苑的探子。

暮色染红宫墙时,八百里加急军报与玄鹰同时抵达御书房。

洪雅摩挲着玉佩上渐暖的血丝,看着边关布防图上新添的朱砂标记轻笑出声。

李逸轩的笔迹狂草如剑:“已抵阴山,王贲帐中搜出狼头令牌。“

窗外飘雪忽凝成冰镜,映出北境苍茫的夜色。

洪雅咬破指尖在镜面画出血符,隐约听见百里外传来狼嗥。

空间里的《武神心经》突然飞出,残页裹住她滴血的手指,在舆图上拖出蜿蜒血线,直指完颜部祭坛深处某处发光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