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朱家果然出麒麟儿了

坤宁宫里。

此时此刻,回答完第一道问题的朱慈烺,不免有些眉飞色舞。

而朱由检,确实对他的回答,还挺满意的。

至少……

当群臣都只有一句空话,惩治贪腐急不来,而朱慈烺,却给了他详细的步骤。

只是,这样的方法起效还是太慢了。

你别看大明一共也就千把个县,所以理论上来说,只需要千把像韩一良那样的人,也就够了。

可实际上呢,像韩一良这样的人,已经是经由全大明上下举荐,才出来这么一号人。

这等于是,在短时间之内,可能也就只有韩一良这么一些人。

他登基继位后,曾让人举荐清廉的官员入朝为官,他这何尝不是一种好的赏,坏的罚的做法?

自己吃过的盐,肯定比烺儿吃过的饭还要多。

只是结果如何?

那么多被举荐的清廉的官员,唯有韩一良敢说实话。

然而,便是如此,韩一良也不敢再更进一步了。

可见……

即便如烺儿那般说,这大明士大夫们的风气,也断然不会有什么大的改善。

当然!

烺儿如今才四岁,能想到可以这么做,已经是实属不易。

而且……

他还指出了自己错误的地方。

这个错误的地方,他如今再细细想来,确实自己当初做的有点鲁莽了。

若是真的把韩一良这样的人给彻底打死了,今后,只会让廉洁的官员更加不敢说话。

这是烺儿唯一让他觉得有些耳目一新的地方。

而且说起来……

烺儿这是怎么了?

这一个个听都没听说过的新鲜词,为何忽然就像是泉水喷涌一样,从他的口中说出?

朱慈烺感觉到了他爹一脸思索地朝着自己这边看来。

然后便听到了他爹道:“你指出爹的错误,的确很有道理。”

忽然,朱慈烺便又看到他爹话锋一转,道:“只不过……你这方法还是太慢了。”

朱慈烺便道:“这惩治贪腐,就如同给病人治病,怎么能够急得来。”

“我知道爹你很缺钱,不管是国库,还是内帑,都已经没钱了。”

“可就算是缺钱,也不能急。”

朱由检也是一脸没好气地回道:“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你试试没钱?唉~说了你也不懂,你连钱是什么,有多重要都不知道。”

“没有钱,辽东的将士就会闹饷,就会哗变。”

“别说辽东的将士,要是京营的将士闹饷、哗变,你我父子二人的人头,都不保。”

朱慈烺便道:“所以儿臣急需孔有德成为我们的人。”

“爹你可知,‘国’字怎么写?”

国字怎么写,周氏都知道。

那朱由检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朱由检便道:“一个大口,一个小口,一个戈,再加一横。”

朱慈烺便道:“正如‘國’字的写法,治国,首先要有的是什么,是大口,表示,城郭,小口,表示百姓,戈字,代表军队,一横,代表土地。”

“所谓治国,就是拿着戈,把百姓保护在城郭之内,让百姓,可以安心地种地。”

“可我看爹您自登基以来,根本就没有一支军队,是您真正的心腹。”

“毛文龙,吃空饷、虚报战功,袁崇焕,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前线的时候,又有多少事情,是瞒着爹您做的。”

“京营?京营那些人真的能打仗吗?”

“爹您如今连把趁手的戈都没有,这国又如何能够治理得好。”

“自然也不可能平得了建虏。”

“正因为爹您手上没有戈,因此,关宁军的祖大寿,在袁崇焕被诛杀了以后,爹您多次让他进京,他都不来。”

“往严重了说,祖大寿已经有取死之道。”

“当然!儿臣也认为,他若真来了,那就真的死了。幸亏他没来。”

朱由检:“……”

朱慈烺见他爹沉默了。

便又道:“大明能打仗的,如今就只剩下关宁军了,祖大寿在关宁军中威望颇高,爹你若真的把祖大寿也给砍了,那关宁军还能忠于朝廷吗?忠于爹您吗?”

“到了那时,关宁军怕是要带着建虏一起入关了。”

“爹你最大的问题,就是一有什么不顺,就迁怒于自己人,爹你必须得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人无完人,是个人在做事的时候,都会出一点错,不要动不动,就把人给杀了。”

“那以后谁还敢替爹您做事?”

“正所谓做的越多,错的越多,爹您随便听言官说两句,就要把人给砍了。”

“那以后只会让所有人都不敢说话,不敢做事,因为不说话,不做事,就永远也不会错,就能永远当官。永远可以收受别人的贿赂,自己的子孙,也能受益无穷。”

“儿臣发现,爹您只会痛击那些帮你的人,然后留下那些只会对做事的人说三道四,自己却对朝堂毫无帮助,甚至只有坏处的奸臣。”

“这大明不亡,我看,悬。”

说罢,朱慈烺又转过头去对着他母后道:“母后,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练习练习怎么自杀吧,因为照爹这么治国下去,亡国计日可待。”

周氏:“……”

“瞎说!”

不过周氏看了看朱由检,看了看陛下。

你不得不承认,好像确实是这样!

朱慈烺也是道:“儿臣没有瞎说,可能爹到死的那一刻,估计还会想着,君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还不承认,其实是他自己治国不行。”

“他估计还在想着,我只要勤劳一点治国,夙兴夜寐,这个国家就能治理好。”

“殊不知,他越勤劳,大明死得越快。”

“因为他做的所有的事,其实都是错的。”

然后朱慈烺便被朱由检给提溜了起来。

恼羞成怒了,说道:

“你说谁是亡国之君呢?”

“平日里都是你母后打你屁股,爹很少打你屁股,今日爹非打你屁股不可!”

“来!把裤子脱了!”

朱慈烺乖乖地脱了裤子。

完了,还不忘再扭过头去,对他母后道:“母后,你看,他又在痛击那些帮他的人。”

这话不说还好。

一说,朱由检接下来下手也就更狠。

只不过……

这一次打屁股是因为高兴,而不是因为生气。

虽说生气其实也带着一点点,不过这属于是吃下去是苦的,可尝着尝着,也就苦中回甘了。

朱由检此时内心里情不自禁地想着的是,我朱家果然出麒麟儿了。

因为他问遍了所有的群臣,都没有能说出如朱慈烺这般发人深省的话的。

虽说钱的事情,还是没能解决。

可他才四岁,连钱都没摸过,长什么样都不一定知道,倒也怪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