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氏老宅的雨廊滴着暮春的冷雨。沈砚心将温好的汤药端到紫檀案几上，褐色的药汤映出顾承昀新添的白发。他翻动并购协议的手指忽然痉挛，钢笔墨水在“股权置换“条款上洇开墨痕。
“国际医疗协会的考察团下周到沪。“沈砚心用丝帕裹住他颤抖的手，“并购案拖得越久，新药推广...“
顾承昀突然抽回手，青瓷药碗在红木桌面刮出刺响：“商会安排的并购顾问是荣氏遗孤。“他展开羊皮纸包裹的账册残页，“十年前万家渡码头爆炸案，失踪的货轮载着...“
惊雷劈亮落地窗，玻璃倒影里闪过银光。沈砚心本能地扑倒顾承昀，淬毒的弩箭钉入苏绣屏风。染血的羊皮纸飘落雨中，墨迹洇出诡异的牡丹纹——与顾家祠堂供奉的漕帮信物如出一辙。
“当年你父亲改组漕帮成立商会...“沈砚心扯开他西装内袋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牡丹纹正在渗血，“这个标记为什么会出现在爆炸案证物上？“
和平饭店的谈判室飘着碧螺春的香气。沈砚心将并购方案推给对面的混血青年：“荣先生要求的航运股置换，需要提供近三年报关单。“
荣世棠转动鎏金打火机，火焰映亮他眼角的朱砂痣：“沈小姐不如先解释...“他甩出泛黄的码头租赁合同，“顾氏名下仓库为何存放着荣氏三十年前的货箱？“
沈砚心瞳孔骤缩。合同签署日期正是母亲流产当日，而顾父的签名旁赫然印着带牡丹纹的指印。她想起昨夜在祠堂暗格发现的助听器——顾父失聪的时间竟比家族记载早了半年。
“这些货箱装着顾家第一代退烧药原料。“顾承昀的轮椅碾过满地阳光，“1952年华北疫情，荣氏扣下赈灾药材...“他摘下腰椎固定带，露出手术疤痕，“就像现在你们在并购案里藏匿洗钱通道。“
警报突然炸响。沈砚心在浓烟中摸到顾承昀冰凉的腕脉，他西装内袋的怀表不知何时被换成微型录音机，磁带里传来顾父的声音：“...当年试药致聋是假，为追查荣氏贩毒才是真...“
瑞金医院的特殊病房弥漫着艾草香。沈砚心盯着监护仪上起伏的心电图：“腰椎癌细胞转移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承昀拔掉输液针，在化疗同意书上描摹她的眉眼：“当年父亲为取证吞服荣氏毒药...“他解开病号服露出胸口的牡丹烙痕，“这枚商会刺青，是用母亲难产时的血淬的朱砂。“
沈砚心突然扯开旗袍立领，露出锁骨下方同样的印记：“你以为我为什么接下并购案？“她将商会账簿残片按在他心口，“万家渡爆炸那天，我父亲的缉毒艇就停在荣氏货轮旁边！“
暴雨拍打着百叶窗。顾承昀的吻混着血腥气落在她颈间刺青上：“他们今晚要转移地下金库...“他塞给她半块和田玉璜，“当年漕帮拆分信物，另一半在...“
枪声穿透门板。沈砚心抱着他滚进中药柜后方，拉开三七抽屉的暗格。1948年的金条装箱单飘落，收货方竟是刚被并购的航运公司。
外滩十八号的保险库泛着青铜冷光。沈砚心将两半玉璜按在虹膜锁上，金库门缓缓开启。成箱的麻黄碱原料后，是贴满各国商标的空白护照。
“家父始终留着荣氏制毒的证据。“顾承昀转动金库内的漕运罗盘，暗门显出账本密室，“就像你在并购合同里埋的追踪条款...“
荣世棠的冷笑从通风管传来：“沈女士不妨看看实时新闻。“手机屏幕亮起商会通稿，顾承昀的病历被PS成遗传性精神障碍。
沈砚心突然扯断珍珠项链，滚落的珍珠在账簿上拼出牡丹纹：“这份1953年的分红记录...“她举起微型相机，“有令尊接受顾家赠药的签名——你们才是最先染指禁药的一方！“
警笛声中，顾承昀将最后页证据塞进她旗袍盘扣。他唇色苍白如雪，眼底却烧着灼灼星河：“当年父亲在毒发前，把顾家清白的证据刻进了...“
破晓阳光穿透黄浦江雾，他倒在她怀中的身影与二十年前码头诀别的父亲重叠。沈砚心握紧染血的玉璜，在赶来的人群前吻住他冰凉的唇：“顾承昀，你答应过要亲眼看着孩子们拆解漕帮密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