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旗语

而军中还有一种传令方式,也就是旗号。

军中每幢都有幢主,幢副时刻留意中军大旗。

只要确认主帅有相关命令传出,看到的瞬间便会立刻执行。

各军根据方位颜色使用不同旗帜。

赤旗代表火,指南方;

白旗代表金,西方;

皂(黑)旗代表水,方位北;

青旗代表木,指东方;

黄旗代表土,是中军,也是最大的一面。

此大黄旗由大将所用,其他方位有敌人时举相应颜色的旗帜。

通过这套令旗系统,能传达的命令多达上百条,这是借助视觉信号传达军令。

三军士兵根据旗帜倾斜角度而在长官命令下采取不同行动。

旗帜的状态分为前亚、竖、卧。

前亚;旗向前斜指,意为进。

正竖是旗垂直竖立,意为止。

卧;是将大旗放倒,平置于地面,意为‘回’。

此时,标志中军的大黄旗和标志南方前军的赤旗全部都是斜指状态。

三军齐进。

元戎命令一下,大黄旗哗啦啦地抬起,直直地伫立军中,不动如山。

赤旗猎猎放倒,扬起大风携尘四散。

那些被崔祎派到前军的骑从,也时刻留意着后方,见到旗语变化,立刻快马加鞭往前冲,就要传达这一军情。

前军不少军幢脱离太远,一时间看不见中军的大旗,需要他们去传令。

他们此前在王府中接受过相关训练,毕竟出身前寒门士人。

虽说失去了家中传承的经学批注,但论文学,在当世也是屈指可数的一小部分人,理解起旗语信号自然迅速。

不过,面对突然升起的旗语信号,他们还是有些惊慌、慌乱,脑海中反应了一阵,稍有延误。

这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是第一次以如此大规模军队结阵的方式奔赴战场。

不再是只有几百名骑兵,靠呼喊就能传达军令的特殊情况,而是真正的大军在行军。

索性敌人还没出现,来得及。

应该

见到大黄旗竖起,中军的各军幢,也有幢将,幢副将命令传达给队主,

随着一层层命令下达,中军各幢在一片混乱中开始止步,试图重新列队,嘈杂四起。

军中还有一套通过声音信号传达军令的方式,比如将中军中正在敲响的进军鼓声,转变为鸣金收兵的信号。

不过,一旦鸣金声响起,整个行军队列,数千人都能听到。

此刻,敌人的战略构想还只是崔祎的判断,贸然鸣金,难免有挫伤士气之嫌,会让三军上下人心惶惶。

大家都会疑惑,为何一路沿着伊水高歌猛进,没见敌人踪影,此刻却突然鸣金,是不是主帅胆怯了。

这就是声音信号和令旗信号的最大区别,令旗信号只有几十近百个专业军官随时关注,

真正行军时,士卒们只在意上官的直接命令,这是军令传达系统的特点;

而声音信号是面向所有人的,一旦响起,就标志着事情危急。

因为不明确这信号是给谁的。

就比如见赤旗放倒前军也不收束,于是就有骑从跃马前出,而吹号角,连续五短声响,同样意为撤。

但这声音响起,却仍然不明确,前军观望者有之,立刻撤退者寥寥。

这是有缘由的,在外围的不能先撤,他们要保护袍泽的侧翼。

崔祎的这支准备背靠伊水、用却月阵邀战尔朱军主力的军队,

它的前军是一人配双马的骑兵,平时这些骑兵骑着乘马,或慢步或快慢步前进,倒也不会落下步兵太多。

可一旦动起来,情况就大不一样了。

羊盏身为世家子,熟读韬略,自不会把前军所有人一股脑派出去,

而是将兵力呈梯形依次展开,让这些梯形一层一层排列在中军之前,

形成一道厚重骑兵幕,起到遮护屏障的作用。

这样既能留出足够时间让人和马休息,又能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然而此刻,他犯了个错,亲自上阵追击,

致使后方和侧方梯形布置的骑兵各幢,少了他的直接调度,不知不觉中也略略加快了速度。

他们也不希望和羊盏亲率的数百骑兵脱节。

没有命令,他们却也下意识地稍稍加速,把马的慢快步变成了快步。

只需轻轻磕碰一下马腹,马儿就会加快步伐。

习惯了的骑兵觉得不快。

但那是马的速度。

比起步兵不知快了多少,更何况现在中军已经停止前进了。

这段距离不长,对马来说,不至于消耗太多体力。

只是这么一加速,他们与中军之间的脱节就更大了。

此时,崔祎才刚刚发出旗语命令,等前方负责传达旗语消息的骑从看到,再赶往前军,不知要耗费多少时间。

崔祎来到三丈高的指挥车上,先将目光投向右手方向,也就是右军崔冲晦所率领的人马。

这支部队的作用是防备可能从谷水、瀍水一带出现的尔朱军主力。

名义上是右翼,实际上在崔祎的计划中,一旦需要,它随时可作为背靠伊水列阵的却月阵的前军。

当然,前提是崔祎从中军给他们加强步兵以及远程步兵的混合打击力量,并配以各种车阵。

此刻,这支担任警戒任务的骑兵,似乎也进入了追逐战。

这本不算稀奇,毕竟作为展开的骑兵幕,本就是要与敌人源源不断派来试探的探马相互厮杀。

而且,在双方都能清晰看到彼此的白天,只要条件允许,这种厮杀往往更加残酷。

因为一旦露出破绽,就会被敌人如狼似虎的骑兵不断撕开、放大,如同狮子或猛虎撕裂猎物的伤口一般。

进而为敌方主力寻找可突破的缺口。

但这突发状况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了。

而且没有告急,说明这是正常的骑兵斥候战,没有发现敌人主力。

越正常越不正常。

崔祎当机立断,不再犹豫。

越是危急的时候,他胆子越大,头脑也越清晰。

不用细想,尽管肉眼还未察觉异常,但本能地感觉到,敌人这分明是先用一记右拳虚虚砸向他的前军。

接着主动缩回,诱使前军与中军脱节,远离自己应该保护的躯干。

然后再用另一记左拳砸向右军,让右军也无暇顾及,直到自己作为躯干的中军空门大开时。

敌人真正的杀手锏就会直捣过来。

目标是行军状态的中军!

这无需证据。

越是没有明显迹象,越说明敌人很可能在采用这种战术,把迹象遮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