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颠茄与【祸根药剂】

亨利推开三楼房间的木门，窗外的晨光正斜斜切过地板，将卡芙娜肩头镀上了一层光晕。。

“你衣服上......”

卡芙娜的指尖悬在亨利染血的衣襟前，眼中有些疑惑与担忧，先前他便已经注意到了这一点，只是没有当着众人的面问。

她凑近嗅了嗅，炼金师特有的敏锐让她立刻分辨出：“不是人血？”

亨利从行李中拿出那本日记，里面夹杂着他和汉斯翻译过后的内容，亨利将笔记摊开，将翻译过后的内容拿给卡卡芙娜看。

着重提了提笔记中提到的有关血魔的内容，并简要地将他与塞尼父子的恩怨，长话短说给卡芙娜概述了一番。

“血魔和塞米家族有关联，我早上就是去做这个了。”

亨利目光扫向半开的药剂背包，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卡芙娜炼制的这批炼金药剂里，应该有一瓶【祸根药剂】

这是一种药效极其强烈的毒药，就算是普通品质，也足以轻松夺人性命，更不要说是在他指导下炼制出的完美品质了。

亨利一眼挑出装着【祸根药剂】的小陶瓶，拔开瓶塞后，一股草药味弥漫而出，气息带着一些甘甜，完全不像是毒药。

卡芙娜顺着他的视线转头，提醒道：“这是用颠茄和艾草炼制的......”

“我知道。”

【祸根药剂】，艾草、颠茄、毒蝇伞三种植物以酒为基底炼制而成，其中最主要的成分是癫痫这种植物。

颠茄是一种神奇的草药。

据说，意大利威尼斯的一些贵妇，为了增强自身魅力，甘愿冒着失明的风险，热衷于使用颠茄制剂滴眼，以此来扩张瞳孔，让眼神更加动人心魄。

就外形而言，颠茄算得上美丽。

它是一种多年生的草本植物，个头不高，通常在半米到两米左右，叶片呈椭圆形，叶片表面有绒毛，通常在夏末盛开，绽放出暗红色的花朵，成熟后长出像蓝莓一样的可爱坚果。

颠茄还还有另一个称号，叫做月影杀手，它拥有很强的毒性，但关于颠茄的用法却千奇百怪。

古希腊人曾把它加入酒里，制作成迷魂药剂，罗马人相对更热衷于用它杀人或者污染敌人的粮食储备。

到中世纪，女巫们会使用颠茄来蛊惑民众，人体在微量摄入后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飞翔一样的飘飘然错觉。

颠茄的毒性是公认的，甚至于后世之所以番茄被误以为有毒，其中一个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番茄与颠茄的外形有些相像。

少量的低剂量摄入颠茄，能够令人感到兴奋感，产生一种如同微微醉酒一般的迷幻感。

适量摄入会让人昏昏欲睡，过量则可能导致直接死亡。

如何使用取决于剂量不同。

【夜莺药剂】中便使用了颠茄，但【夜莺药剂】却几乎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损伤，不具有毒性，是一种安全的正面增益药剂。

但【祸根药剂】则完全不同，这是亨利所了解到的炼金配方中，最为恶毒的一种药剂，或许是这个世界最为可怕的毒药。

活人服用一定量必死无疑，品质越强毒性越大，并且发挥药效的作用越快。

有些人喜欢把毒药涂抹在武器上，但对于【祸根药剂】，相比于涂抹在武器上，把它撒进别人的餐食里才是明智之选。

一旦进入人体就会迅速扩散这就会广泛分布于身体各处，引起局部或全身性的中毒反应。

相比于其他药剂，颠茄的提取物有一个巨大优势即便毒性如此之强但它的代谢速度却十分之快，这也是【祸根药剂】的特质之一。

代谢速度快，便意味着无法被人察觉异样，中毒者大部分情况下突然猝死，却不会被人发现真正的死因，看起来就如同是死者本身的身体突然出现了异常。

这便是亨利要送给老塞米的礼物。

东方古国有句老话，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塞米对他这么热情，身为年轻人，亨利必然不能寒了忠厚长者的一颗热心。

卡芙娜猜出了亨利要做什么，她并未阻止，对于卡芙娜来说，凡是亨利做出的决策，她都坚决维护；凡是亨利的要求，她都会尽可能满足。

他们两人都很清楚彼此是什么样的人，过往的事实无数次证明，亨利的决策总是对的。

卡芙娜对亨利抱有无条件的信任。

亨利走到窗前，精神力如蛛网般悄然铺开。

一楼的贵族卧室里，老塞米正靠一把宽敞的实木硬椅上，品尝着一杯蜂蜜水。

看得出来他脸上表情很是焦急，因为格纳利迟迟未归，这样的反常现象，使得老塞米不禁怀疑起是否出了什么变故。

但他又不敢派其他人去查看情况，庄园里的骑士都不如格纳利来的可靠，如果派他们去一趟南边的林中小屋，很可能会导致血魔的消息泄露。

这是老塞米不能接受的。

他蜡黄的手指在杯壁上不断敲击，心中祈祷格纳利尽快回来，同时心中也暗暗反省，如此紧急时刻，偌大的赛米庄园里四十名左右的骑士守卫，竟然没有一人堪用。

老塞米此刻才意识到，是时候培养格纳利的接班人了。

他们都老了，老塞米已经开始考虑，身体未完全衰败前，或许还有老来得子的可能。

未来的赛米家族肯定是要交到年轻人手上的，自己必须尽快为他培养起可靠的心腹。

亨利没有对老塞米多加关注，他的精神力落在了老塞米手中的杯子上。

精神视野里，老塞米正好放下杯子，杯中残留的琥珀色液体，泛起细小泡沫。

蜂蜜……还加了一些啤酒，确实很会享受。

亨利内心轻呵，将精神力从一楼房间撤回，但并未关闭，而是于身前凝聚。

精神力的用法无外乎两种。

第一种是用于探查观测，这种情况下精神力的辐射范围，大概可以达到周边二十米的半径，这个范围内的一切风吹草动，都躲不开精神力观测。

这也是炼金需要精神力的核心原因，在精神力的感知下，炼制药剂者方能对药力状态了然于心。

刚开始觉醒精神力的时候，亨利的探测范围大概不到方圆十米，经历特罗斯科维茨血战的那一夜后，精神力得到蜕变，探测范围增加到了二十米。

这两天，亨利私底下也尝试过将精神力耗干，试图以此达到锻炼效果，使精神力强度再次增加。

然而结果却很让人失望，即便累到精疲力尽，将精神力彻底掏空，恢复之后的精神强度依然没有太大变化，增长的幅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不能说是杯水车薪，只能说是完全没作用。

亨利猜想，或许这种精神力竭之后的增长，是需要时间的积累才能达成的。

至于精神力的另一种用法，则是意念操控，初次使用是在特罗斯科维茨与瑟鲁什玩骰子。

精神力可以凝聚于一小点，对有实体的物质施加微小的力，这种力量不强，迄今为止他的精神强度也只相当于手指微微按压的力度。

但只要用得够巧妙，便能发挥难以想象的特殊作用，就比如现在。

亨利将精神力凝聚于一点，意念一动，小陶瓶中的【祸根药剂】随即有一滴飘出，在精神力控制下微微悬浮在半空中。

亨利要送给老塞米一滴【祸根药剂】。

【祸根药剂】的用量与其他药剂不太相同，例如金盏花药剂和夜莺药剂等，使用的时候往往是一小瓶直接灌下，这样才能够发挥足够作用。

但完美品质的【祸根药剂】，仅仅需要这么一滴，便可以达成亨利想要的效果。

亨利并没有对自己身体的抗毒能力做过测试，但他直观估计，即便以自己超凡般的身体素质，若是吞下这一滴祸根药剂，必然少不了一番难受。

完美品质的药剂还是太过逆天了。

换做一个普通人，即便是这一滴剂量的十分之一溶于水中，喝下后也足够在半小时内一命呜呼。

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精神力化作无形之手，控制药剂于空中漂浮着缓缓挪动，无色的甘甜液体顺着窗缝溜出，抵达室外。

比一丝淡淡的柳絮还要不起眼，肉眼根本无法觉察到。

亨利瞳孔微微收缩，这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征兆，他将精神力化作一个细粒的圆形屏障，包裹住整滴药液，防止被屋外微风吹散。

卡芙娜对此视若无睹，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注意门外动静，防止有人突然闯入打断亨利。

窗外一阵强风吹过，亨利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一滴毒液此刻正缓缓下落，转眼间抵达一楼的高度。

这样的精神力操控着实是个技术活，远比控制骰子要困难得多，因为体积变小，导致精神控制的细微程度需要几何级的提升。

困难程度甚至超出了亨利的预料，后续过程中不可避免出现了失误，他所控制的那滴药液在穿过一楼的窗户缝隙时，一个不稳与木头发生摩擦。

在一声极其微弱的啪嗒之后，落在了窗框上，渗入干燥的木头之内。

亨利深吸一口气，精神力再次凝聚于陶瓶之内，又一滴液体升腾而起。

他这次选择了闭上双眼，以此进一步增强对精神力的控制程度，操控一滴液体穿过窗缝，中间还不能发生任何擦碰，难度不可谓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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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眼之后，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滴晶莹的液体上。

晨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远处仆役的交谈声，都渐渐从他的感知中褪去。

此刻他的精神感官里，只剩下那滴悬浮在精神力包裹中的【祸根药剂】。

卡芙娜皱眉看着这一幕。

她注意到亨利太阳穴浮现的青筋，以及额头上凝结的细密汗珠，这是精神力高度集中的征兆。

第二滴毒液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缓缓飘向窗缝。

亨利的精神力在空气中勾勒出精确的路径，操控着液体按部就班飞向一楼窗缝。

当毒液飞过窗框时，他几乎能察觉到木质纹理的细微起伏，老橡木经过多年风化，表面早已布满肉眼难辨的沟壑。

啪嗒~

微弱到只有亨利的精神力才能感应到的细微动静再次响起，这一滴【祸根药剂】通过紧闭着的木框边缘时，再次发生碰擦。

毒液擦过窗框凸起的木刺，表面张力被破坏的瞬间，他立刻调动精神力进行补救。

那滴液体如同踩钢丝的杂技演员，在坠落边缘惊险地晃了晃，最终还是被稳稳托住。

可最后依然失败了，液滴坠落在木框上，渗入干燥细密的木缝之内。

“偏了一点...”

亨利在心底暗叹。

第三次，亨利决定改变策略，这次他没有选择让液滴继续走窗缝，而是选择了更容易通过的正门。

精神力控制着液滴，从门板下方与地面的缝隙中穿过，这回明显要容易很多。

之后他控制液滴，通过楼梯抵达一楼，因为注意力太过集中，导致亨利忽视了一名突然从转角出现的女佣，她与液滴擦身而过，差点功亏一篑。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液滴抵达一楼后，顺利穿过门板下方空隙，进入了老赛米所在的房间内

“成了。”

亨利睁双眼，精神视角下，看着那滴毒液精准落入老塞米的蜂蜜酒中。

在琥珀色液体表面，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接下来便只需等待了。

而他们马上即将离开这里，老塞米的死将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走吧。”

亨利与卡普娜收拾好不多的物品，去马厩带上呆呆，与其余人会合，坐上了驶往特罗斯科维茨的马车。

马车轮碾过铺路石时，亨利最后看了眼领主卧室。

这个距离恰好在二十米的精神感知范围内，他调动精神力去查看房间内的情况，老塞米依然坐在椅子上，阴沉着脸等待格纳利的消息。

桌子上放着那杯加入了【祸根药剂】的蜂蜜啤酒，等待着它的主人将之端起再次品尝。

车轮卷起的尘埃中，亨利已经能够预见到老塞米临终的呜咽。

他心善，见不得空巢老人，于是便只能送老塞米和他亲爱的儿子奥达，以及忠诚的老伙计格纳利团聚了。

卡芙娜靠在他肩头假寐，睫毛在脸颊上投下好看阴影，而她腰间药剂包里，【祸根药剂】的液面相比半个小时前降低了些许。

这样微不可查的变化，除了他与亨利，无人知晓。

一行人走后不久，老塞米房间中。

杨.塞米爵士并未察觉任何异常，一如既往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

喉咙滚动过后，甘甜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涌向胃部，但放下酒杯后不过半分钟，他突然瞪大眼睛，开始剧烈咳嗽起来。

侍女急忙上前，慌乱中打翻银质托盘，酒瓶滚到精致地毯上，浸出一片深色痕迹。

老塞米一阵口干舌燥恶心想吐，紧接着瞳孔扩张幻觉随之出现，整个人陷入极度晕眩游离的状态，同时面色潮红，四肢冰冷呼吸不畅。

毒素顺着血液循环涌遍了老塞米全身，昏迷之前，他似乎看到了奥达在向自己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