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时候不说话也不是。
他站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然后，他才抬起头，目光却依旧有些闪躲。
“那个……谢谢你……那天的钱……”
胡杨有些不敢直视陈阳的眼睛，声音也比平时低了不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最终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声音更轻了，几乎细不可闻：“还有……我奶奶说……她很喜欢你……”
终于把该说的话说完，胡杨如释重负。
没等陈阳回应，他便迅速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明显是被精心叠好又反复摩挲过的100元纸币，以极快的速度，塞进了陈阳校服外套的口袋里。
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转身，快步离开了这个让他感到无比尴尬的角落，背影甚至都带着几分仓皇逃窜的意味。
陈阳站在原地，看着胡杨那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那一团钱，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皱巴巴的100元展开、抚平，然后又认真地叠好，重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也不知道这小子把这钱在手里攥了多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收好钱，陈阳这才转过头。
看向旁边那个有些发愣，似乎还没从胡杨这番操作中回过神来的贾鸣，没好气地说道：“这回行了吧？”
“再不说什么事，我可真走了啊！”
“待会儿指不定又有什么人跑过来了！”
被陈阳这么一提醒，贾鸣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脸上露出了一个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甚至带着几分悲壮的表情。
然后——
“扑通！”
一声闷响。
贾鸣毫无征兆地、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了陈阳面前。
“卧槽！”
饶是陈阳自诩见多识广、心理素质过硬，也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极具冲击力的举动给惊呆了，下意识地就爆了句粗口。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连忙后退一步，脸上写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快起来！赶紧起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贾鸣，但贾鸣却像是铁了心一般，整个人在地上生了根。
任凭陈阳怎么拉扯，就是纹丝不动，不肯起来。
“阳哥！”
贾鸣抬起头，目光灼灼地、带着一种近乎孤注一掷的坚定，直直地看着陈阳。
“求求你……您！”
“您能……您能教教我……怎么做生意吗？”
“做生意？”
陈阳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彻底弄懵了，他不明白这话题怎么就突然一下子跳跃到了这上面。
“你说什么？”
“我都听我表姐说了！”
贾鸣像是怕陈阳不相信，或者怕他不答应，语速极快地解释道，“艳姐跟我说，学校旁边那家最近特别火的腐竹网吧，就是你搞出来的！还有……还有那个斗音上面，最近很火的那几个陪玩女博主，也是你的主意！对不对？”
“阳哥！我……我以后保证！绝对！绝对不再去打扰舒窈了！我发誓！”
他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求求你，看在我表姐的面子上，也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能不能……能不能指点我一下，教教我这些是怎么做的？”
“我也想成为像你这样的人！”
这一连串的话，他说得异常连贯流畅。
一看就知道他来之前，肯定是在心里或者私下里，偷偷排练了不知道多少遍。
“好好好！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你先赶紧给我起来！”
陈阳现在哪还顾得上思考什么生意不生意的问题，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赶紧让这小子从地上起来！
他一边连声答应着，催促着贾鸣赶紧站起来，一边飞快地四处张望着，确认周围确实没有人看到刚才那一幕。
他是真的怕了。
这要真是被人看见了，拍个照片或者视频什么的，那他可真不太好说……
到时候，指不定就得给他扣上一个“校园霸凌”的大帽子！
他之前怎么算计张军的，别人自然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来对付他。
甚至于说，要不是有吴艳之前的保证和背书，他现在都忍不住要怀疑，这是不是又是贾鸣联合张军他们，演的一出想要栽赃陷害、报复他的苦肉计。
而听到陈阳终于松口答应，贾鸣这才如蒙大赦般地松了口气，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但看见陈阳不停地四处张望，还以为他是要跑了，刚一站起来，就立刻伸出两只手，死死地抓住了陈阳的胳膊。
“哎哎哎！你撒开！别抓了……我又不会跑！”
陈阳被他抓得生疼，呲牙咧嘴地甩了甩胳膊，没好气地说道。
确认了周围确实没人看到刚刚那尴尬的一幕，陈阳这才稍微松了口气。
他转过头来，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激动和紧张而脸颊有些泛红的贾鸣，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同时也充满了疑惑。
这也不知道吴艳到底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竟然能让贾鸣突然跑来找自己，整这么一出。
不过，看贾鸣这眼神里的认真和恳切，似乎并不像是在开玩笑或者演戏。
陈阳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给吴艳这个面子，听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说，”陈阳上下打量了贾鸣一眼，有些无奈地说道，“你现在不还是个高中生吗？学都没上完，还没毕业呢，着什么急做生意啊？”
“我已经算是毕业了！”
贾鸣立刻反驳道，语气带着几分急切，“我们的体育专业考试和单招考试都已经结束了！文化课对我来说……也就那样了。”
“我们现在的状态，现在其实已经和毕业差不多了！”
“学校那边也说了，如果我们不想来学校上课的话，甚至都可以不用来了。”
嗯？已经可以不用来学校了吗？
听到这话，陈阳的心头莫名一动。
那……朱琂呢？
所以……她是因为……想来学校？
一个小小的火苗，在他心底悄然燃起。
“那……阳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