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风雨欲来

文县城南，晨光透过百年银杏的枝桠，在青瓦白墙上投下细碎光斑，檐角铜铃随着晨风轻晃，叮咚声惊醒了檐下打盹的狸花猫。

月牙提着篮子穿过青石巷，听见身后传来细碎的声响。回头望去，只见个身穿破旧棉袄的小姑娘蹲在墙根，正用枯枝戳弄着地上的蚂蚁。

“小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月牙上前两步，从竹篮里取出块桂花糕。小姑娘抬头的瞬间，晨雾恰好散开，露出她雪瓷般的脸颊和瞳孔里若隐若现的血纹。

月牙心中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手却仍僵在半空，举着那块桂花糕。眼前这小姑娘的模样，透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可那张小脸又分明稚嫩得让人怜惜。

“姐姐……”小姑娘开口了，声音轻柔得仿若能被这晨风瞬间吹散，“我饿。”说着，她的目光直直地盯着月牙手中的桂花糕，眼眸里的血纹似乎也跟着轻轻颤动了一下。

月牙稳了稳心神，微微颤抖着将桂花糕递过去，小姑娘伸手接过，小小的手指触碰到月牙的瞬间，凉得刺骨。三两口就把桂花糕吞了下去，末了，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

“你爹娘呢？”月牙轻声问道，眼睛不停地在小姑娘身上打量，试图找出些能联系到她家人的线索。小姑娘却仿若未闻，只是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破旧棉袄上簌簌地掉下些碎屑。

月牙见小姑娘不答话，心中愈发担忧，可又实在不忍将这孤苦伶仃的孩子独自丢在这清冷的巷子里。犹豫再三，还是轻轻拉起小姑娘的手。

“先跟姐姐回家吧，吃饱了，咱们再想法子找你爹娘。”月牙柔声说着，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

小姑娘乖顺地点点头，任由月牙牵着手跟在她身后，身影在晨光下渐行渐远。檐下的狸花猫突然弓起脊背，发出低沉的嘶鸣，琥珀色瞳仁里倒映出，两个血色纸人从阴影中漂出，摇摇晃晃跟在两人身后。

日上三竿，顾府客房内，苏念盘膝坐在床榻上采纳朝阳之气。随着吐纳渐深，周身凝出一层淡金色光晕。

片刻后，苏念睁开双眼，淡金光晕如晨雾般消散。案上的大明宣德狮子炉青烟袅袅，原本鎏金璀璨的狮首双目，此刻竟蒙着青灰锈迹，宛如凝固的陈旧污渍。

“此炉终究是凡物，虽受了数百年香火，但随着五猖兵马增多，还是受不住阴气侵蚀。”苏念摸了摸香炉上的锈迹，将香炉放入桌上的书箧中。

“还是要尽快建一座五猖庙宇，不知道顾玄武那边，人找到没有？”苏念沉思片刻，将书箧背上快步走出房门。

顾府客厅，苏念刚到门口便和顾玄武迎面撞上。“苏法师，我正准备去找您呢！您要的人已经找来了。”顾玄武见到苏念，连忙引着苏念往客厅内走去。

客厅沙发上坐在一名黑袍老者，见顾玄武领着苏念进来，连忙站起身，拱手作揖，道：“老朽贾洪涛，见过苏法师！”

苏念上下打量贾洪涛，见其衣摆绣着半褪的云雷纹，袖口沾着几点朱砂痕迹，腰间悬着个黄铜铃铛，倒像是个走南闯北的香火匠人。

苏念抬手虚扶道：“贾先生不必多礼，听闻您精通庙宇营建，不知若是不用木材可否建造庙宇？”

贾洪涛听闻此言，浑浊的眼珠陡然一亮，黄铜铃铛在腰间轻晃数下，发出细碎的清响：“老朽早年在闽南见过石筑的妈祖庙，底座用的是泉州白花岗岩，墙基皆是巨石堆砌。

说着贾洪涛拢了拢袍袖，压低声音，“不过若论镇阴煞，最妙的还是用太行山麓的青岗石，石纹里天然含着铁锈线，遇着潮气便显出血色纹路，端的是天生克阴的材料。”

苏念摆了摆手，笑道：“贾先生，我所要建造的庙宇颇大，不知先生可否帮我绘制一张图纸？”

贾洪涛拍了拍胸口，朗声应道：“此事不难，苏法师说一下庙宇规格，老朽今天就可以将图纸绘画出来。”

二人仔细探讨了半个时辰，将贾洪涛送去偏房绘图后，苏念又和顾玄武回到客厅。

“苏法师，您这庙宇准备建在什么地方，我在文县给您划一块地如何？”顾玄武吩咐下人倒了两杯茶水，随后一屁股坐到苏念身旁，“还有建庙的费用，也可以让县城的富商捐赠。”

苏念面色古怪，打量了一眼顾玄武，摇头笑道：“我这庙宇是用来安置五猖兵马，建造场地已经选好了，就不劳烦顾司令了！”

顾玄武挠了挠脑袋，讪笑一声，道：“那就好，苏法师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吩咐在下！”二人正说着话，玉春子领着风尘仆仆的四目道长走进客厅。

“阿念、顾大人！”四目刚跨进门槛，便笑着打起了招呼。苏念闻言，立马站起身来，拱手道：“四目道长你怎么来了？可是荒荧山出了什么变故？”

“我这次来，是有事要找顾大人帮忙！”四目走到桌旁，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饮尽，“渴死我了，赶了一早上的路。”

顾玄武闻言，微微一怔，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我？”四目道长拱了拱手，笑道：“没错，黄泉鬼王一直缩在地宫内不出来，我们准备将荒荧山的阴脉炸断，破了它在地宫中建的鬼蜮。”

顾玄武闻言，咽了口唾沫，“要我和你们一起去荒荧山吗？”四目道长摆了摆手，“不用，顾大人调一批火药给我，再派一队精通爆破的士兵就行。”

“好，没问题！我让手下副官带队和道长前去。”顾玄武听闻不用亲自过去，心中松了一口气，立即安排手下带四目去仓库运火药。

四目跟随士兵走到门口，突然顿住脚步，转头叮嘱，道：“阿念，我们炸断阴脉，鬼王一定会殊死一搏，这几天你千万要小心！”

苏念闻言，点了点头，拱手道：“这几日我亲自在城中坐镇，定不会让鬼王有机可乘！”四目点了点头，大步流星走出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