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状中记载的谣言,其实均是中伤姜塬的语言,根本没有明着写赵祯。
但是,姜塬现在一切的荣誉出自赵祯手中,又依赖他调理身体,属于站在身后的男人了。
你造谣姜塬,不就是等于打赵祯的脸?
潜台词里已经在损伤天子威严了。
针对这种选题,除了傻子不会选,都懂得优先维护天子脸面。
“固之有心了。”
赵祯神色宽慰,庆幸范仲淹把人举荐上来,姜塬医术高明,又忠心耿耿,属于要培养的心腹了。
心中这样想,话上不能这样说,马上吩咐下去,“开封府有歹人胡乱生事,扰乱秩序,责令府衙,务必止住流言。”
杨怀敏拱手,走出殿外让其他的内侍把命令传去开封府衙门。
不一会儿。
杨怀敏返回殿内,声音沙哑,“启禀官家,庞相公、富相公、梁相公、狄相公四人在外求见。”
赵祯闻言,手掌朝身边按压下去,止住想要离去的姜塬,“让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很快有小黄门搬上四把椅子,摆在御案的下方。
两府重臣外加三司,有着高规格待遇。
随着命令通知下去,杂乱而又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四道紫袍身影,步入垂拱殿,体型有消瘦、垂垂老矣、健壮。走路不太顺畅的人。
“臣,拜见官家。”
四人异口同声的拜谒。
赵祯端坐龙椅,稍微挺直腰板,“几位爱卿免礼,坐吧。”
庞籍、富弼、梁适、狄青先后坐去,目光恭敬的看上,然后表情微变,因为上面除了赵祯,还有一个姜塬。
四个大相公中除了狄青,其他人跟姜塬未谋其面,却也早已耳闻事迹,内心有着几分猜测了。
姜塬心中也叫苦,他们四人都有丰富的主政经验,目光莫名其妙的含有一股压迫,被盯久了浑身不自在。
“这是范仲淹的学生姜塬,想必你们也听说过了。”赵祯主动介绍一下。
“呵呵,臣是有耳闻,还取得解元名头,东京城的老百姓已经传开来了。”
梁适抚摸一下胡须,笑眯眯的说。
庞籍站起身子,拱手,“官家爱才我等是知,只是两府议事,关乎国家命脉,姜塬一个技术官,没有资格参与吧?”
“或许官家自有道理。”富弼不动声色的插一句。
至于狄青完全没有开口的欲望,他来垂拱殿面见圣上,全是因为广南东、西两路的官员应对侬智高叛乱打得稀巴烂,他早就看不下去了。
所以与东府相公来见官家,继续商议出征的事。
他一个武将不想着平息战事,为君分忧,难道还想干啥?
庞籍看一眼富弼,闭口不言。
梁适目光闪烁几下,不知想些什么意思。
“好了,固之是我有意留下,你们无需再吵,还有什么政务要商议?”赵祯加重语气,表明了态度。
“臣有要事,自侬智高反叛本朝,历经数月已经杀害不少的地方官员和将领,青愿领禁军南下,平烽火之乱。”狄青豁然起身的说道。
庞籍心想狄青已经是枢密副使,再获取战功,回朝后该升到什么品级?“狄青是本朝威名赫赫的将军,官家怎能杀鸡焉用牛刀?”
“战乱持续越久,广南两路百姓遭受的伤害越深,臣同意狄将军的请求。”梁适的态度,完全是举双手赞成。
富弼“南方溃败太快,说明当地官员出现严重的问题,臣建议多谋划一下,尽量减少没必要的损伤。”
赵祯摩挲一下龙椅的把手,“近些日子,我也时常担忧广南两路的百姓,奈何群臣意见分歧巨大,所以迟迟不能定下意见。”
梁适的话锋,突然剑指姜塬,大胆一问,“姜塬,眼下官家心思不定,你觉得狄青将军该不该独自领兵?”
“梁适你糊涂了?”庞籍被惊吓到,姜塬留下来听取两府议事已是破例,还问他的意见。
那他们这些老臣坐在垂拱殿有什么意义?
梁适笑而不语,他眼红宰相位置已久,就等着把狄青推到枢密使的位置,他好升上拜相。
富弼神色沉思,没有乱说话。
狄青脸庞错愕一下,便恢复正常了。
赵祯有点哭笑不得,刚才他还问过姜塬的意思,对方推脱掉,现在又转到他手上了。
姜塬走下去,作揖,“臣年少无知,不懂什么政事军事,但是心中认为,如果任由侬智高继续祸害南方,致使民生凋敝,经济损失惨重是其一,其二战事连连不利,久而久之,夏国、辽朝又怎么看待我朝?以为无人可用吗?”
“天威衰减,会难以扼制西北的虎狼之心,臣提议,官家需要以雷霆万钧之势取得南方的胜利,以此护我大宋黎民。”
“此言有理!”
富弼击掌叫好,朝臣都知道侬智高跳不了多久,只是取决于官家何时下决定罢了。
南方的战功,很多人在盯着呢。
不单单是文臣。
梁适没想到姜塬回答得不错,效果出乎意料。
庞籍不傻,他当然知道叛乱越久,对大宋王朝越不利,只是狄青再取战功,岂不是要压在文臣上了?
当然,也有提防武将天冷加衣的原因。
赵祯听闻,神色瞬间坚定,庆历年间辽朝趁机敲诈的事情,至今难以忘怀。
平叛。
必须尽快消灭隐患。
庞籍察言观色,知道大局已定,主动起身,“臣提议,由狄青将军全权负责侬智高之事,广南两路的所有官员,无论大小官级都听命狄青,同时不派监军钳制,以最快的时间熄灭战事。”
没法改变的事实,就顺着官家的意思去办。
富弼和梁适也起身,“臣同意昭文相的意见。”
“学士院起草诏书,下旨东西两府、三司、全力配合狄青的策略,不惜代价,剿灭侬智高。”赵祯表情严峻的说道。
然后他又责怪姜塬,“固之、你明知事态严重,刚才我问你却不说?”
“臣乃技术官,品级低微,实在不能插手国家大事,欺君之罪,非我本意。”姜塬表情无奈,跪拜下去说道。
话中之意,你去怪梁适吧。
“这次就不责怪你的过失,以后不准推辞,起来吧。”赵祯更看重忠心,姜塬的行为,在他眼里需要敲打。
“臣遵旨。”姜塬谢恩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