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我是丹尔诺查斯

我是丹尔诺查斯,1659年生于阿法利亚王国。父亲是一位村内的铁匠,母亲则是替别人缝补衣物补贴家用。

我时常跑到当时距离村庄不远处供教会人员修行的修道院偷听他们的授课。这对于当时只能帮领主手下的农奴放牛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件可以消磨时光的事情。

“神明给予我们恩赐,我们才能拥有超越常人的力量。或许你们一辈子都见不到真正的超凡,但是还是请你们记住这句话。”

台上须发花白的老牧师佝偻着背,吃力地为台下的年轻牧师讲解《圣典》里的一字一句。

“老师,我听很多人都说:神话终究只是神话,我们要相信现实的科学。”

面对学生的提问,老牧师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而是仍然脸色和蔼的解释道。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科学的尽头也是神学呢?”

这个问题明显还不是年轻人能接触到的,他有些羞涩地挠着头,周围爆发出一阵哄笑。

“请各位对他保持该有的尊重。这种敢于发问的行为是值得大家敬佩的。我们如果细心观察就可以看到很多难以细究的现象:比如当你坐在苹果树下被成熟的苹果砸到脑袋的时候,你会开始思考为什么苹果不是向上飘,不是向左向右飞,而是径直下落。”

老牧师似乎很善于循循善诱,他不断提出问题来让学生们思考,而不是直接告诉他们答案。

“是因为力的作用。我之前见过阻尼苦修会的成员,他们告诉我世界是由各种力组成的。”

有一位率真的牧师站起身回答。而在他说出答案之后,他就感到一阵后悔。阿法利亚的人普遍信仰神帝,这是顶点路径中与伪神分支相反的另一条。

可自己却提了另一个邪神的信仰观,这种行为对台上的老牧师没有半点尊重。

“你能提出别的信仰的观点,至少说明你学习的知识面很广泛。这可是一个需要长时间积累保持的优点。如你所见,每个教会对于世界的构成都有自己的一套解释,但是大抵的框架都是相同的。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老牧师并没有像一些呆板的神职人员一样对这位心急的牧师进行处罚。而是帮助台下的学生理清思路,帮助他们探索世界的奥秘。

台下的学生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没有一个人上前作答。

“我知道!所有的世间规律到最后都会归结于一个点上,他们为神明的存在留了空位。”

我对老牧师的演讲听得入迷,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在窗外敲击窗户框引起老牧师的注意回答道。

“很好的回答!”

老牧师大喜,视线在台下周围游弋着,最后定格在窗外旁听的我身上。

“你这家伙凭什么偷听我们讲课,滚出去!”

“哪来的乞丐?身上一股牛粪的味道,臭死了,真难闻。”

“你估计连最基本的礼拜和弥撒都不懂,就不要讨论什么神明和规律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停打击我的自尊心。

我知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放牛娃。我的家庭没有优渥的条件能够支撑我进入教会修习,父亲总是告诉我只要自己努力就没有什么是争取不到的。

可是我看不到希望,我很害怕自己只能放一辈子的牛,将全部光阴交到黑黝黝的土地上。我想走出这个农庄,我想加入进教会,哪怕是随便一个都可以。

“住口!我平时里就有经常教导你们,不能只通过一个人的外表来判断他的内在。如今你们只是因为他贫穷的外表就嫌弃他,说明根本就没有记得我之前的教诲!”

老牧师愤怒地训斥道,然后主动打开前门欢迎我进入教室。

“外面冷,进来听吧。”

这是老牧师班纳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也因此在心底彻底认可了这位老师。

原因无他,教会里的人对普通人都带有一种歧视,能够沐浴神明恩德的他们滋生出天然的优越感。我可是见过一些神职人员打着为神明服务的旗号对我们平民指手画脚,但是像班纳这样善良的人还真不多见。

“还是算了……没人欢迎我的……我还要去放牛,做我该做的事情。”

刻在骨子里的卑微使我抬不起头。我也想要端正地坐在修道院里听课,可是我只是一个铁匠的孩子。

“凡是在我讲课的时候,你都可以进来听。”

班纳对于我的推辞并没有强求,他们眼神中闪过一丝落寞和无奈。

我并不知道为什么一位教会牧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看起来是那么可怜,像是为我感到惋惜。

可像我这样的平民在村子里一抓一大把,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此后的两年时间,我一直在修道院里听着老牧师班纳讲课。虽然我也触碰不到那只存在于班纳口中的超凡,但是至少听课能让我逃避劳累的现实。

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这样流转下去,不要停止。

可直到某一天,我父亲因为长期的劳累因病去世了。

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人类的渺小和无奈,在生老病死面前,所有人都是平等且没有特权的。

母亲哭得很伤心,她抱着棺木不停怕打的样子始终烙印在我的心底。对于她来说,她失去了一个伴侣,我失去了一个父亲。对于家庭来说,整个家就要由我和母亲扛起了。

于是我放弃了在修道院听课的时光,毅然决然地加入领主的卫队。我可没有帮别人保护财产的欲望,只不过是因为卫队士兵每个月可以拿到两枚金币仅此而已。

但我后来慢慢发现,父亲死后的母亲变得更加胆怯,更加迷信了。

她不做任何可能出现危险的事情,非工作时也绝对不会离开家半步。而且房间里摆满了各种从集市摊上买来的假吊坠假符咒,都是为了母亲所谓的长寿。

可是人固有一死,而我的父母都像鸿毛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在我十六岁的时候,母亲也抛弃我离去,我成了别人口中真正的孤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