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江知道一种鱼,也知道这种鱼的传说,那种鱼在这片地方根本就不可能出现,渔夫不认识它,那些查案子的人也不可能认识它。
也许常年在海上走的大船偶尔能瞧见,但消息大抵也流传不到这边来。
鮟鱇鱼。
一种只有在深海才会出现的鱼类,他们的头上会有一个突出的触角,同灯笼一样闪烁。
许多传说中,这触角上的灯光都会变成吸引他人的幻觉,听牛下水讲灯笼,林江便觉得两者说不准有些关系。
林江原地踱步,思路活跃了起来。
也可能不是鮟鱇鱼,只是个修炼成精的妖物带了个能产生幻术的宝贝。
如此,也就能说明为何水下的东西不怕糯米和佛珠了。
水底下根本就不是怨灵,也没有怨气。
术业有专攻,打怨灵的东西去打水妖,必是无用功。
知道这湖当中是什么了,就得给它整出来。
可是这明显是有了道行的水妖,要怎么把它弄出湖面?
自己下去和它在水里打生打死?
不妥。
林江不太敢托大,在人家的主场作战劣势太大,更何况他还不会在水中发劲的方式,恐怕拳头威力没那么大。
能用捕鱼的方法给它钓上来吗?
可什么鱼竿能扛得住这水下的妖物?什么鱼饵又能够让它心甘情愿的过来?
成了气候,有了道行,脑子定然也不会那么愚笨。
“你家里有那种透明的渔网吗?”
林江问牛下水。
牛下水傻了:“少东家您这是在说什么啊?我上哪有这种好宝贝去?”
林江转头问陈大酱:
“咱们家仓库有吗?”
“没有。”陈大酱挠头:“但是如果想要这宝贝,可以去官衙借。”
“官衙有?”
“这是标配的宝贝,叫做擒人网,铸念司能批量产出,平日握在手里只剩下线头,整个网都是看不见的,只有网收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这玩意还结实,用完之后只需要一碗酒当细软,便宜的很。”
官衙还有这种好东西?
也对,这江湖上有本事的人不少,官衙不可能所有人都在练到了内堂,碰到些贼子,这张大网就起了作用。
“他们能借吗?”
“我认识苍松的捕头,大家都是兄弟,喝一碗酒的事。”
陈大酱行动力就是强,说完这话已经跑出去借网了。
趁着陈大酱借网的功夫,牛下水压低声音问:
“少东家,水里那个难道不是水鬼?是条鱼?”
“我猜的。”林江道:“那玩意力气大,确实不像是鬼。”
“既然力气大,就不能在船上抓它,得在岸边寻个地方。”牛下水思索了起来:“网是官家的东西,想来应该很结实,能捕得了鱼,唯独的问题是,怎么勾引的大鱼过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
钓鱼需要饵,若是没有饵料,鱼又怎么可能上钩?
可该拿什么当饵料呢?
小山参?
不行。
林江可宝贝小山参了,怎么舍得让她下水?
想了一圈,林江忽然想到了些东西。
手顺着腰间香囊一掏,一颗圆滚滚的珠子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这是从老虎身体里面凝结出来的东西,里面说不定都是修为。
说不准能把湖里的鱼勾引来。
不远处,陈大酱跑回来了:
“谈妥了,后日这网能借咱们半日。”
“好。”林江点头。
就等后日,看看这水里究竟是什么玩意了。
……
韩柏城内,镇平司中,面容干净、全无胡须的男人正在看着桌面上的书信。
他年纪不算太大,顶多三十,面容也算是俊朗。
房外忽然传来敲门声。
“进。”男人甚至都没抬头。
房门被推开,有个身材高的就像个塔一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又高又黑,唯独只剩下一双眼睛还挺亮。
“韩司平,什么时候去苍松?”
大兴朝的官员制度和前朝有些像,司马、司空、司徒等等,但除此之外,因妖物作祟的多,兴朝还额外设立了个职位。
叫司平。
司平和其他官职不一样,司平品级没那么大,但司平又很重要,他手底下尽是奇门异术者。
这些人也许正面打起架来不怎么厉害,但是对付各种神神鬼鬼祸祸灾灾,那就是非常的厉害了。
韩司平在听了黑塔男人的话之后,却又是连头都没抬起来:
“手续还没走完。”
“手续已经走一个月了。”黑塔男人皱起眉头:“司平,一个月之前那位水行东家就来了消息,您说这事有点麻烦,需要往上报,可这一个月了还没下来吗?”
放下信,司平叹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面那一帮人办事的效率,一个文件要反反复复的审,审完了还得盖章,盖了一次之后,又得盖另一次,中间但凡出现了批错,就得重新再来一遍,等文件下来之后,上面盖的章都要比我写的字多了。”
黑塔男人不说话了。
他能看得出来,韩司平说的时候实话。
上面办事效率确实不快。
但他不明白,有些案子其实根本就不用上报,镇平司内自己就能解决。
去年城北的陈户家宅子闹鬼,找到了镇平司,韩司平没上报,直接就带着兄弟们去把那个鬼祟给抓了。
半年前周先生心疼,也找到了镇平司,韩司平说是要往上报,但周先生跟韩司平单独说了些什么,司平也就帮了帮周先生。
一个月前,水行的闻东家来了信,韩司平没说什么,直接往上报了,结果到了现在都没消息。
男人真的想不明白,明明就一天的脚程,去苍松打探打探情况,顶多一周解决的事情,为啥非要等这么久。
“你先下去吧。手续下来了,我会跟你说的。”
无奈的男人只能转身离开。
等到他走出房间之后,韩司平才冷哼一声:“本事大,脑子却不怎么开窍。”
远处的柜子后面探出个脑袋,这个阴柔的人,有点看不出来男女。
但仔细看看,应该还是个男的。
他一早就来这,因为黑塔样的男子过来,他才藏起来。
“他就是那样的不开窍,去年刚上任时就这样,又不是一天两天了。”
“可惜了这一身好本事。”司平叹息:“你去三兴镇看一眼。”
“那边不是有大虫吗?”
“昨天我做梦,梦见大虫让人剥了皮,应当是死了,你去看看。他没死就把银子收回来,然后给他找点肉喂他,要是大虫死了,就挨家挨户把银子收回来。”
“就怕真死了,打虎英雄还没离开,我可斗不过打虎英雄。”
“你就不会跑吗?”司平笑骂:“拧种,有我给你的那匹马,谁跑得过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