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梦想还是要有的

这时候的媒体还不是喇叭花,所以大家觉得这问题也没什么,一个个保持着吃瓜的架势,看这个在校生导演怎么回答。

“昨天写小说,有人说我是天才作家,今天拍电影,有人说我是天才导演,我看明天去吃饭,连吃八碗,还可能被说是天才饭桶,”顾晨顿了顿,笑道,“名称千奇百怪,今天一个人可能夸你,明天同一个人就可能损你。”

“写作也好,拍电影也好,都是一种创作方式,只不过前者用笔,后者用摄影机,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本质性的不同。”

“写了几个剧本后,我越来越意识到,自己原来有非常多的限制性信念,这种感觉就像一直住在一间玻璃房子里,但其实边界都是自己设下的,而玻璃是可以被打破的。”

“你是不是天才这件事,远不如‘你是否相信自己是天才’重要。只要你坚定地相信自己是天才,那你就一定能做成一些事情。”

“顾导刚才说已经‘写了几个剧本’,是很快会带来新作吗?这次是否也会冲击国际电影节?”其他记者问道。

“对,剧本已经创作完成,女主角定了俞妃鸿,其余演员还在选择中,礼堂门口、还有教学楼都刚刚张贴上相关信息,不少角色设定比较年轻,欢迎有兴趣的同学们踊跃报名。”

后排的学生们闹作一团,还有些当场就要从侧面挤出去,想看看剧组招工信息上写的什么,自己或者身边的朋友们是否符合。

“看顾导的片子在画面风格上跟第五代、第六代导演们截然不同,作为第六代导演之一,你为什么会另辟蹊径,用这种风格拍摄?”王常田又问道。

去年短片在戛纳得了奖后,就有媒体将顾晨也视为第六代导演中的一员,只不过大多数时候顾晨都是那个被省略的“等”罢了。

现在他一举得了金熊奖,媒体们再说的时候,已经要把他放头一个了。

“第六代导演的称呼是你们起的,可不是我啊,”顾晨笑了笑,正色道,“这个问题,在柏林国际电影节的时候,也有记者问我。”

“改开之初的导演,我的老师们,是第四代,78年入学,80年代声名鹊起的壮壮、陈凯格、张一谋等学长,是第五代,有人将80年代入学,90年代初扬名的小帅等导演归为第六代。”

“相信你能看出来,导演的代际,是由沉重的历史划分出来的,从这一角度出发,我不觉得我是第六代导演,因为我是75年生人,没有像他们那样,经历过共同的刻骨铭心的伤痛,我是个体性的,用这种风格,”顾晨自嘲一笑,“其实也不能说是风格吧,毕竟我只拍了一部长片。”

“只是这种处理方式,更适合这部电影而已,我对新作的处理方式,就跟这部电影完全不同。”

“希望各家媒体、各位学者也不要因为年龄把我归入第七代,我更诚挚希望,以后不要有什么第七代导演。”

“大家一起拍片,共同为中国电影的繁荣,和中国电影市场的繁荣,作出自己的一份贡献,如是而已。”

《羊城晚报》的记者问道:“这么说,你以后会拍商业片,像好莱坞大片那种?”

现在的大环境,尤其是北电这边,对好莱坞大片比较反感。

排除一些吃不到葡萄吃葡萄酸的,也不乏发自内心鄙视的,认为只有拍文艺片的才配叫作导演。

实际上,只要电影需要在全国的电影院里放,那它就是一个产业,产业不会被卖座的商业片摧毁,只会被不卖座的文艺片摧毁,而健全、健康的市场,对两者都需要。

顾晨对学院里的这种风气不感冒,因为它现阶段再强,也不是主流。

或者说,这种主流只是学院主流、文化人主流,但不是上层主流。

两年前,第一部好莱坞大片《亡命天涯》上映的时候,各方阻力都不小,但最终不也上了吗?

到了去年,好莱坞大片更是全面铺开,《真实的谎言》票房破亿,《狮子王》等大片也票房不俗,为什么要让它们进来?

很简单的问题,因为我们要加入WTO,逐步对好莱坞大片放开,是必须的。

而美国则要依托电影等文娱产品,进行意识形态的入侵,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顾晨要先给在场的老同志们打打预防针,当下认真说道:“这位记者提的问题我也想过,可以准确地告诉大家,如果投资够的话,我会拍大片。”

“但未必是所谓的好莱坞大片,也未必是在场许多人看不起的商业片,就像凯格师兄的《霸王别姬》,全球票房也有上千万美元,不也挺商业的吗?”

余光看到陈凯格面色不好,顾晨也不在意,再过几年你拍得比谁都起劲儿,还带着阿瑟一块拍呢。

“但我们能说这片子是商业片吗?它拿了国内唯一一座戛纳金棕榈大奖,报刊上也一片赞誉,难道不是国内最好的文艺片之一吗?”

“就像我这部《石头的夏天》,你说它是文艺片吗?拿了柏林金熊奖,当然是。但从类型片的角度看,它难道不是一部公路片吗?”

“所以说,我认为现在不少人对文艺片和商业片的划分就有问题,谁规定文艺片就一定不卖座,而商业片就一定赚钱?这些年投资人们投了电影却不能上映、或卖不出版权,血本无归的案例,还少吗?”

《羊城晚报》的记者追问道:“这么说,你希望自己以后能拍出票房破亿的文艺片?”

顾晨心中哼了一声,这群叼毛记者,还真是会搞事。

他笑了笑,变相承认道:“谁不希望自己的片子,被更多观众看到呢?”

“顾晨导演,你知道国产片票房最高的片子是多少吗?难道不觉得一亿票房是做梦吗?”一个嗤笑的声音响起。

「就是有太多像你这样的香蕉人在,我们才需要拍更多的好电影啊。」

顾晨看了看那个崇洋媚外的记者,一字一句道:“数据我很清楚,确实离一亿票房有一段距离,你可以说我是白日做梦,但我很喜欢的一句话是——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不待他反驳,顾晨就继续道:“我梦想有一天,国产片的票房不仅突破一个亿,还突破两个亿,三个亿,甚至像《侏罗纪公园》那样突破九亿美元……”

“我梦想有一天,在美国电影协会里悬挂的全球市场份额一览表上,我们内地市场不再连1%都不到,而是有5%、10%、30%”,乃至超越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市场……”

“我梦想有一天,观众们谈论的不仅是‘哈库纳玛塔塔’有多好听,施瓦辛格有多硬汉,《星球大战》的光剑有多酷炫,还有王妃的歌声有多空灵,哥哥的舞蹈有多销魂、江文的荷尔蒙有多炸裂……”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在动画片、悬疑片、历史片、科幻片等各个领域,都有无数佳作出现……”

“我梦想有一天,我们华语电影人,不仅能站在金鸡、金像、金马、柏林、戛纳、威尼斯,还能站在奥斯卡,站在任何一个有观众看电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