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很难共情

1977年前十年，文革时期，能拍的电影类型非常有限，局限于八个样板戏，1977年后才逐渐恢复故事片创作，题材也从单一的革命叙事，转向对社会现实的反思。

譬如刘小庆前段时间主演的《小花》，以战争为背景，聚焦兄妹情和人性质朴，在边缘疯狂试探。

历史上明年要开拍的《庐山恋》，是首部以爱情为主线的电影，国内第一吻戏，兼具风光宣传，被视为思想开放的标志。

《庐山恋》和《好事多磨》有相似之处，当然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前者讲的是风光爱情，爱国情怀，后者是首部军事题材电影，有爱情，也有批判官僚主义，但更多的是批判官僚主义。

陈振当初没有写《庐山恋》，还是有考虑时期的特殊性问题，毕竟邓公才刚宣布文艺要为人民服务，审查政策相对宽松，可允许多元化题材。

可陈振没有把握当出头鸟。

所以，才写了《好事多磨》，抛砖引玉。

在当时，很多从事艺术创作的人，尤其是拍电影的，大家都跃跃欲试，但又颇有保守。

部分电影试探性触及历史问题，如《苦恼人的笑》，《泪痕》。

当然也有比较大胆的人，比如以谢晋、吴贻弓、吴天明为代表的第四代导演，强调现实主义与人文关怀。

电影语言在不断革新，突破舞台化模式，采用实景拍摄、自然光效和长镜头，例如《归心似箭》融合战争与个人情感，呈现更细腻的叙事。

当时的设备仍较落后，胶片依赖进口，但尝试引进新技术，如《神秘的大佛》结合武打特技，推动娱乐片发展。

这个时期，西方电影通过展映进入中国，如日本、欧洲影片，那些动作片，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国内电影的叙事风格。

至今深入人心。

1978年北京电影学院恢复招生，张艺谋、陈凯歌等第五代导演入学，虽活跃于80年代，但人才储备才刚刚开始。

1979年，1980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时代，像伦理片和剧情片，天差地别。

傍晚，西湖边的晚霞染红了半边天，剧组的拍摄刚刚结束。

203房。

房门敞开，陈振在埋头写小说，表情狰狞，用手写字太特么痛苦了。

“陈振！”

久违的夹子音。

陈振回头，见刘小庆穿着一件淡黄色的连衣裙，头发微微散乱，显然是刚拍完戏就急匆匆赶过来，像憋着一股气。

“怎么了？”

“我可以进来吗？”

陈振好奇道：“你一脸不高兴，怎么了？来那个了？”

“哪个？”

“没啥！进来坐吧。”

刘小庆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情绪，但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走到他身旁，“你们以前认识吗？”

“我们？我们指的是谁？”

“你和龚雪。”

“啊？”陈振一愣，“怎么了？”

“你们认识？”

陈振感到莫名其妙，“拍戏天天见，怎么可能不认识。”

“我是说以前。”

“不认识，怎么了？”

“你为什么对龚雪那么好？”

“我对她好？”

“别装傻！”刘小庆瞪着他，“你教她演戏，还给她讲角色分析，甚至她笑场你都帮她圆场！”

害！

敢情她这是吃醋来了。

陈振无奈一笑，“这不是很正常吗？我是编剧，演员对角色的理解有偏差，我帮忙调整一下，这不是应该的？”

“那你怎么不帮我？”刘小庆的声音突然提高，眼眶微微发红。

“你演技已经很成熟了，根本不需要我多说什么，龚雪是第二次演电影，经验不足，所以我才多指点她。”

“你还知道她是第二次演电影，你对她如此了解，你对她真的只是工作上的关心吗？”

陈振一时语塞。

开什么资本主义玩笑，他对龚雪怎么可能只有工作上的关心，当然是满满的私情啦！

“小庆姐，你误会了。”

陈振试图很认真解释。

“呵，是吗？”刘小庆冷笑一声，“那为什么你跟她说话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

“……”

见他不说话，刘小庆的情绪有些激动，眼眶里的泪水几乎要溢出来，“陈振，你是不是觉得我比不上龚雪？”

“不是！”陈振连忙摇头，“你们俩风格不一样，没有谁比谁好这一说。”

“那你为什么……”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带着一丝哽咽，“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陈振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随即一想，不对啊！怎么了？怎么搞得他和刘小庆有事那样，而不是和龚雪有事。

“不是，小庆姐，你怎么了？你已婚，我未婚，我们没什么关系，我有我的自由……”

刘小庆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打算跟王立离婚！”

“啊？”陈振一愣，“怎么回事？”

“他根本不懂我。”刘小庆苦笑了一下，“他只知道让我安分守己，做个贤惠的妻子，可我不想那样，我想演戏，我想证明自己！”

陈振的脑子一百个问号。

“你知道吗？他从来不会像你这样，认真听我说话，更不会像你这样，愿意花时间和我谈论演戏。”

刘小庆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他，“陈振，你比他好太多了。”

这话听着不对劲啊！

她人也很不对劲啊！

“小庆姐，我知道你很激动，但请你先别动。”

“婚姻不是儿戏，你们之间可能只是缺少沟通……”

“沟通？”刘小庆冷笑，“他连我拍戏都不支持，还谈什么沟通？”

陈振晕菜！

刘小庆盯着他，眼里有泪花，也有含情脉脉，“陈振，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离婚了，你会怎么看我？”

“……”

陈振头皮发麻。

“小庆姐，你别搞我，你冷静一下。”

“我很冷静！”刘小庆固执道，“我就是觉得王立他配不上我。”

陈振有点烦，他又不是搞妇联的，这种婚姻矛盾，他懂个屁啊！再说了，他本身没有什么共情能力，也不是什么暖男，什么前戏，他哪懂，不都是直插主题。

一个只会写高潮的男人，让他写铺垫，那得多痛苦啊！

“走，走，走，快回你的房间去。”

“诶！你还没讲清楚呢！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砰！

门被关上，刘小庆愣愣站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