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灵植司的铜炉里早早燃起了醒神的檀香。余怀安整理好第一批肥料的检验报告，又命人将样品整齐摆放在正厅的乌木案几上。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总管，孟执事到了。”书吏在门外轻声禀报。
余怀安整了整衣冠，刚走到院中，就见孟青阳大步流星地穿过走廊。他今日难得穿了正式的靛青色执事袍，腰间玉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余师弟！”孟青阳爽朗一笑，拍了拍余怀安的肩膀，“听说第一批成品出来了？快带我去看看！”
两人并肩走向工坊。路上，孟青阳不时驻足查看路旁的上等灵田，那些改良后的白元果苗长势喜人，枝头已经结出青白色的幼果。
“不错不错。”孟青阳满意地点头，“能种出来本来就是极好，没想到涨势还如此旺盛......”
库房内，五十余罐灵肥整齐排列在特制的木架上。余怀安随手拿起一罐，解释道：“新产的这一批成色很正。”拔开玉塞轻嗅，“气味也对。”他蘸取少许在指尖捻了捻，“粘稠度刚好。”
他恭敬的递上检验报告：“按照标准流程，这批成品全部达标。”
孟青阳翻阅着报告，眉头渐渐舒展：“现在产量已经上来了，照这架势还有增长的空间。”他突然想起什么，“原料储备如何？”
“正要与师兄商议此事。”余怀安引着他走向另一侧的原料库，依次推开几个柜门，“寒心藤只够月余之用，腐骨花勉强能撑半月，蚀骨草更是只剩七八日的量。”
孟青阳眉头紧锁：“怎么回事？东三区不是专门划了几十亩药田？”
“院里一下子要的量太大。”余怀安语气平静，“新垦的药田第一批还未完全成熟，若要催生...”他顿了顿，“至少需要二十个精通《青木诀》的弟子日夜轮值，眼下实在抽调不出这么多人。”
孟青阳摩挲着下巴：“看来只能先去采购了。”他转向余怀安，“你觉得派谁去合适？”
“小四熟悉各类灵植品相，让他带队最稳妥。”余怀安早有准备，“再配上赵清月组的周铁柱，那小子眼力不错。最好再找个懂行情的执事同去。”
孟青阳点头：“就这么办。今日就出发，务必采购够三个月用的。”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最近各院都在抢购原料，价格怕是...”
“无妨。”余怀安从袖中取出个锦囊，“这里有六十枚灵石，应该够了。”
孟青阳接过锦囊掂了掂，笑道：“怎么能让你把今年的收益全部拿出来。”他忽然正色，“院里可不能让你垫付，我回去就让人从公账上支取。”
两人走出库房时，日头已经升高。孟青阳在院中驻足：“产量方面，原料若能保证...”
“理论上是够的。”余怀安在心中默算，“按现有工坊规模，日产五十余罐不成问题。只是...”他望向药田方向，“新苗至少要等两月才能采收。”
“那就先买着。”孟青阳拍拍他的肩膀，“等这批新苗长成，压力就能缓解了。”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院长让你后日去趟奎木殿，把这事也报上去。”
余怀安颔首：“弟子明白。”
送走孟青阳后，余怀安立即召来小四。这个沉默寡言的弟子听完吩咐，只说了三个字：“明日就走。”
“多带几个人手。”余怀安叮嘱道，“最近外面不太平，都盯着我们呢。”又从案几抽屉取出个木匣，“这里有三枚示警符，遇到麻烦就激发。”
小四郑重点头，将木匣贴身收好。转身离去时，他的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
余怀安望着他远去的身影，转身回到灵植司。案几上还堆着今早送来的文书，最上面那份详细记录着各块药田的生长情况。他提笔批阅时，忽然想到什么，唤来门口的执事：
“去药田那边传话，调集些会《青木诀》的弟子，越多越好，每日抽一个时辰去新垦区帮忙催熟。”
执事领命而去后，余怀安重新埋首案牍，将今日的文书一一批阅完毕。窗外的日影从东墙慢慢移到正中，工坊区的轰鸣声与檐下风铃的叮咚声交织在一起，提醒着时辰的流逝。
直到正午的钟声响起，他才搁下朱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眼下既要保证肥料生产，又要兼顾药田催熟，人手确实捉襟见肘。不过好在小四采购的原料已经在路上，应该很快就能缓解压力。
简单整理衣冠后，余怀安踏上了前往奎木殿的青石小径。春日的阳光透过竹林，在他青灰色的衣袍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奎木殿前，两名值守弟子见他到来，立即躬身行礼。殿内青铜香炉吞吐着袅袅青烟，将端坐在主位的苏院长的面容笼罩在氤氲之中。余怀安刚踏入殿门，就听见紫檀杖“笃笃”地敲击着青砖地面。
“来了？”苏院长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目光透过烟雾望来。
余怀安上前几步，在殿中央站定，拱手行礼：“弟子参见院长。”
“坐。”
余怀安在蒲团上跪坐端正，双手将准备好的文书呈上：“禀院长，灵植司首月运作情况，请过目。”
苏院长枯瘦的手指随意翻了翻文书：“听说原料不够？”
“是。”余怀安声音平稳，“新垦药田尚未成熟，若要支撑全院肥料供应，恐怕...”
“急什么。”苏院长突然打断，“原计划本就是三年完成全部改良。”他扯出个意味深长的笑，“那些老顽固的灵田，晚些再开始种反倒省心。”
余怀安睫毛微颤，没想到院长竟是这般态度。
“倒是你——”苏院长突然话锋一转，浑浊的眼珠盯着余怀安，“修为如何了？”
“回院长，弟子已至练气四层巅峰，距五层只差临门一脚。”
“哦？”苏院长突然来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露华聚气诀》修到第几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