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惊变

“哦?“张君宝眯起眼睛,手指轻轻敲击案几。

顾清源感觉怀中的泥人烫得惊人,硬着头皮继续道:“去年县里征调民壮抗洪,跟着官军学了点把式...“他声音越来越低,“这次全赖同袍们照应,属下不敢贪功...“

百夫长张君宝突然哈哈大笑,震得帐顶的灰尘簌簌落下:“好个滑头!“他一把抓过顾清源的手腕,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上面的老茧,“这分明是拿锄头的手!“

顾清源的心跳几乎停止。

“不过...“百夫长张君宝松开手,意味深长地说,“能在第一仗就活下来,还斩获四个首级...“他突然压低声音,“不管你有什么保命的法子,都给我继续用着。“

帐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顾清源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听着,小子。“百夫长张君宝的语气突然缓和,“你有天赋,但别得意。“他指了指帐外此起彼伏的呻吟声,“听见了吗?那些都是自以为是的蠢货。“

他起身走到顾清源面前,带着酒气的气息喷在年轻人脸上:“我要你记住三件事:第一,永远保持警惕;第二,别逞英雄;第三...“粗糙的手掌重重按在顾清源肩上,“活着回来领赏。”

他转身从木箱里取出一块黑黢黢的腰牌扔给顾清源:“从今天起,你编入前锋营第三队。记住——“他的独眼里闪着精光,“活着回来,这块腰牌才能换成铜印。“

顾清源眼眶发热,抱拳的手微微发抖:“属下谨记!“

“去吧。“张君宝坐回案前,重新回到桌案伏案观察

走出大帐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顾清源长舒一口气。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的泥人,百夫长的话语在脑海中回荡。远处伤兵营的哀嚎声随风飘来,提醒着战争的残酷。

“大人。“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顾清源转头看见白日里那个年轻兵丁正怯生生地站在阴影处,“您...您没事吧?“

顾清源摇摇头,突然意识到什么:“你一直在这等着?“

少年点点头:“大伙儿都说...说被百夫长召见的,要么升官,要么...“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顾清源失笑,伸手揉了揉少年的脑袋:“走,回营帐。明天...“他望向远处隐约的火光,“我教你几招保命的法子。“

月光下,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向营帐。顾清源摸着怀中的泥人,第一次感到肩头沉甸甸的责任——不仅为自己,也为这些并肩作战的同袍。

深夜,丑时刚过

叮!检测到外部环境出现变化!

我立刻惊醒,定睛看向光幕,只见天空上箭矢如暴雨一般正朝大帐这边宣泄,其中还夹杂着火矢,映得天空透亮。

我立马发动泥人撞击顾清源

顾清源被惊醒正疑惑耳畔却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惨叫。

“敌袭!敌袭——!”

一支箭矢也噗的一声穿过帐篷射在帐内泥土中,尾翼颤动,在月光的照耀下真切的提醒着顾清源,这不是梦

顾清源提起弯刀跨步出帐

映入眼帘的是四处燃烧的帐篷,奔逃的人影,嘶鸣的战马声。他眼神四周扫视,想要寻找一处安全的位置

“叮!检测到致命威胁——敌军夜袭,建议减去全部负重保存体力!”

顾清源出于求生的本能想到白天去过百夫长的营帐,他想如果跟着百夫长或许活命的几率更大,他立马一边闪躲着箭矢一边向那边靠近,忽然听到中军大帐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城主遇刺——!”

紧接着,敌方斥候策马冲入营地,高举染血长刀,嘶声狂笑:“尔等城主已死!缴械不杀!降者免死!”

“叮!四周有魂器波动,吞噬可强化魂灵!”顾清源一愣,魂器,哪里?

遵循着心中指引向着那个斥候看去,只见他手中那染血弯刀微微反射出血色红光

顾清源心中暗道:“打不过,得逃!”

听见对面斥候的话周围士兵和顾清源一样很多人也都是一滞,有的甚至武器脱手,还有人跪地颤抖。

中军营帐被战火点燃,最高处的战旗也被大火肆虐,在夜风中缓缓倾倒

顾清源心中发汗,但泥人传来的温热始终让他稳住心神。在奔跑间他终于看见了百夫长张君宝的身影,他正嘶吼着集结亲兵,但队伍已乱如散沙。

就在顾清源看见百夫长欣喜之际一杆长枪直冲面门而来,长枪划过空气甚至带着破风声——、

“铿!”怀中的泥人猛然弹出,在千钧一发之际闪烁出一阵波纹,硬生生挡下这一击!

顾清源这时才反应过来,赶紧借势翻滚,反手一刀甩出,正中敌人脖颈,对面的男子一脸不可置信,死不瞑目,栽倒在地。

泥人掉落在地,瞬间补充泥土,刚刚那一枪竟然将泥人的一只手臂刺掉

百夫长张君宝这时也看到了顾清源,他浑身是血地冲到顾清源身旁,一把将顾清源提起并嘶吼道:“跟着我,向东突围!”

顾清源咬牙点头,却在转身瞬间听到身后传来利刃入肉的声音——

顾清源回头

只见张君宝转身将偷袭他的人硬生生用左手钳住,右手的长剑一刀将对方捅穿,再将对方一脚踹飞,不过做完这一套他的脚步也开始踉跄

朝着东方突围一大半张君宝忽然道:“找个地方歇下,老子有点虚了!”

顾清源扶着百夫长张君宝躲到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只见他后背一把短刃齐根没入

顾清源半跪在地,扶着张君宝靠在半截倒塌的马厩旁。鲜血从百夫长后背的伤口汩汩涌出,浸透了皮甲下的粗布衬衣。

“他娘的……”张君宝咧咧嘴,齿缝间血沫子也在滋生,“没想到……我上战场十多年了还是翻船了……”他的呼吸急促,像是残破的风箱,每一次抽气都带着湿漉漉的杂音。

他颤抖着伸手从腰间取下一块青铜腰牌,塞进顾清源手里。腰牌已经被血浸湿,正中刻着一个“百”字,下面还镌刻着‘张君宝’字样正是代表他的百夫长身份,腰牌滑腻带着些许温度。

“拿着这个……去石臼……找刘参将……”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却死死攥住顾清源的手腕,“告诉他……江州有叛徒……”

张君宝忽然扯开衣襟,从怀里掏出一块褪色的绣帕,上面绣着一朵栩栩如生的荷花。“顾小子……你要是能活着回去……”他再次吸了一大口气“替我……把这个交给兴庆城青果巷的周娘子……就说……我不后悔……”

随后他从腰间拿出一把带鞘匕首“这把‘饮血’跟了我十二年……”他粗糙的手指摩挲几下然后递了过来“现在……它归你了……”

张君宝说完,目光开始涣散,他盯着远处燃烧的营火,喃喃道:“你走吧,我要休息了……”说完他的手臂耷拉下来,身子也瘫软落地

顾清源怔在原地,手臂还保持着搀扶的姿势,仿佛张君宝的重量还压在掌心。夜风卷着烟尘拂过,百夫长的身体已经彻底松弛,再无声息,那张粗犷的脸仍然半侧着,映照着远处跳动着的火光

——他才见过百夫长两面,第一次是在大帐中那句劝诫的话犹在耳畔我要你记住三件事:“第一,永远保持警惕;第二,别逞英雄;第三,活着回来领赏。”

第二次就是现在,血与火中,那只手将他搀扶,带他冲杀并指明出路。

顾清源喉咙突然发紧。他伸手合上张君宝的眼睛,指尖触到未冷的皮肤,恍然间竟觉得下一刻这人就会暴起喝骂一句“磨蹭什么”。但尸体只是沉默

泥人在怀中微微震颤,似乎在提醒他还没有脱离危险,顾清源将腰牌塞入怀中,抓起匕首,站起身来欲走,最后再次深深看了一眼百夫长,他要永远记住这个人,这个才见过两面却对自己有着知遇之恩的人

顾清源全力奔跑,终于脱离战场一口气钻入灌木丛。得益于平时的负重训练,今日全面松绑,跑得比平时快了不少,追兵大部分都被甩开,最后只剩两人紧紧咬着他不放

不行,再跑有点跑不动了,必须反杀

他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后背死死抵着,尽量平复自己的呼吸节奏等待着敌人的靠近,就在第一个人刚刚越过的时候他用脚将对方绊倒,提刀砍去,对方反应迅速的用刀抵住顾清源的刀锋,迫不得已顾清源反身后退,后面的追兵却又拿着长枪刺了过来

“铿!”泥人又一次挡住了长枪

枪兵一惊,什么玩意,再次向前一步使劲一刺,泥人毕竟是泥人,枪尖穿过泥人带着风声继续前进

“叮!载体受损70%”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泥人完全破损会发生什么事情。

千钧一发之际,顾清源反手拖着刚刚倒地的刀兵挡在自己身前

噗!长枪入体,刀兵眼睛瞪大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