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七话叮叮鼎

十万红火蚁大军挖掘的很快,一个下午过后,已经挖出了两个澜音的身位,起码夜里有了保障,忙忙碌碌到太阳下山,总算是修整的让人舒服了。澜音吃了东西便蜷缩到洞穴里去了,他的属下便藏到洞穴周围的树叶里,它们一小团一小团的汇聚在一起,这是它们的抵御意识,一般来水核心是重要的成员,具有生育能力的雌蚂蚁。

这场病显然才是属于澜音的劫难,先前遭受反叛不过是劫难的前菜,一个小小的表演节目罢了。

自波伦亚山而下的寒流正卷袭阻碍它的一切,刚刚建立起来的新村庄一夜之间又回归寂静,这股奔袭而来的寒流有些许不同,它也是和太阳一样由内而外的传达它们的必杀技,寻常的衣物已经不能抵御寒冷,只有源源不断燃烧着的火焰才能祛除这彻骨的寒意,但如果没有来的急准备好,那么,三个小时的失温就可以带走普通人的性命。

在巨大的危机面前,人空前的团结,那个被称为希望之火的东西,正在每个人胸腔里复苏,掠夺似乎停止了,更多的付出,没多少人嚷着我要活,那种前年修而不得的圣人之悟,断层似的出现,大家自然而然的照顾弱小者,没有人觉得苦的不公平,好似我可以就这死去,直到永远。这更像一种高级的绝望,看不到前面的路,预感着不久的粉身碎骨,但出于本能,他们还是迎着风雪前行。

寒流的起源是一个名为漩涡之眼的地方,这连接着地心,新地就像一个巨大的活细胞,而它身上的生灵不能说是寄生虫,应该说是它的遗传信息,毕竟这些生灵的每一个原子都源于它。由于新地面积巨大,即使寒流席卷之迅速,但各个地方有着明显差异。寒流覆盖整个新地需要两个月的时间,那时,整个新地都是一片雪雾。然后冰期结束,再由漩涡之眼散发出热浪,也如寒流一般,历经两个月,走遍整个新地,复苏被寒流催眠的万物。

波伦亚山横立漩涡之眼下面,像是它的眼袋,在波伦亚山上生存的生物有着抵御极致寒冷和酷热的能力,这是它们生存的必须,这些自地心而来的差度能量,可以不断淬炼它们的身体,在最严酷的环境里,也有着意想不到的丰富收获。

澜音第二天醒来,是被间隙偷渡进来的风吵醒的,它们乎大在澜音身上,只觉得身体正被吸走,不由得战栗,至此睡意全无,他烦躁的换了个姿势,最后还是没有变得舒服,只得拍开落叶从洞穴里出来,今天和昨天一般难受,但却没了食欲,一夜之间这风也是冰凉起来,澜音大感不妙,此前从未料想过季节变换带来的影响,他不清楚这里的冬天会不会万籁俱寂,冰雪覆盖。

如此说来,住所的工程已经不能再儿戏了,还有食物的储备也要提上日程,在地球上有这明显的季节变化,四季的时间也是相对稳定。澜音不知道这里的冬天会维持多久,他和他的部下要准备多少的食物,这附近的食物够不够他安稳的度过,这个冬天是三个月四个月还是半年开,要怎么储蓄他的过冬物资……等等一系列问题呼啸而来,澜音觉着这个时候的这场病太要命了,现在光是想问题就让他头昏脑涨,更别说还要提高精神抵制病痛带来的迷糊感。

澜音已经不能胜任体力活了,就连指挥也是倍感吃力,洞穴需要挖的深一些,那样或许可以凭借地暖来熬过一劫,这十万蚂蚁大军看似浩大,却是小家脚雀一样,难以成气候,现在它们停止了繁衍,更是用一只少一只,这让澜音苦恼不已,但现在如果下令产卵,那么又得分一批工蚁出来专门负责,那么用来建设的力量就跟少了。

澜音看着这些忙忙碌碌的部下,它们曾经在他生病的时候算是救过他的命,但这种时候,澜音没有多少愧疚,虽然他面对的是患难与共的部下,可对于生存,澜音毫不留情的选择了自己,留给这群从红火蚁巢穴一带出来的蚂蚁们只有澜音轻声张口的一句对不起。

他下达命令,挖掘,不分昼夜,这对蚂蚁来说是忙碌期正常的作息,它们一出生便注定了工作到死,在生命即将耗尽的时候被新生的姊妹咁到垃圾山上,那里到处都是剩一口气在抽搐的它们的前辈。

这里最多的是野果子,其中最适口的是一种黑皮红肉,品质软烂,口感酸甜的黑皮果。考虑到储存问题,澜音最终放弃了以它为主导的后备粮草储备,转而收集起青皮的野果,虽然口感发涩,但好歹甘甜,这样的果子储存方便,保存时间长。随后才是蚂蚁捕捉来的各种虫子,澜音将这些小尸体在太阳下曝晒,延长它们腐烂的时间和避免发臭。最重要的是水源,他本来想打通一条小口径通道到河边的,但想想可笑,便这能想办法在洞穴里哇储水的深坑了,他试着将各种植物纤维混合到泥土里来达到减少水分向下的渗漏,但效果都不佳。他也想过用火,但现在他没有这项技术,关键是他身体没多少劲,操作起来太难了。不过在蚂蚁收集来的虫子里到是有意外惊喜,有一种半甲壳昆虫,个体大概和草蜢差不多,但身体却奇特,它的眼睛是附着在壳上的,有千足虫的脚,却是蛞蝓的背,它的甲壳用来武装脑袋和四肢。它们的血液涂抹在土里,再晒干就会出现防水涂层,这让澜音很受用,立马就让蚂蚁捕捉这种昆虫,澜音给它们命名为背涂地。三天后,澜音解决了水源的问题。野果收集的不多,主要是甄选困难,他试着养了些水生甲壳类,这些是可以吃的,但不知道能养多长时间,会不会死亡产生臭气。

半个月过去了,澜音勉强有了一个多月生存的保障。他的蚂蚁大军死伤过半了,剩下的劳动力也是一股有气无力样。澜音的身体还没好,恢复一点倒是有的,但反复无常。

冷的很快,河水有了结冰的样子,澜音已经不敢再出洞穴了,最后一次下水捕捞小鱼时摸到冰块他就知道,冬来了,他从冰凉刺骨的水里出来,身体抖的不成样子,好在是风没有刮,平安的回到洞穴,他便蜷缩起来等身体的体温升高。洞穴深四米多,有很好的保暖和通风措施,这些精妙的通道设置蚂蚁建筑师们天生就会。

澜音关好洞口,准备了一个月,他躺在黑暗里,不说是有底气,但不会很快死。

蚂蚁军团没剩多少了,百十来只还活着,很多都是一夜里成片成片的死,它们大多是一批出生,或者干着差不多的劳作活。它们的尸体就在洞穴里,澜音有时回去看一看,和土差不多,一口气都能把它们吹散,真不敢想,这里的绝大部分建筑和食物都是它们完成的,在这座对于它们来说的宫殿里,被浅浅埋葬。

澜音没见过真正的雪,此时,外面或许已经有了雪,但澜音没有以前的兴致,他在里面,可以说的上是暗无天日,他逐渐丧失对白天和黑夜的感知,很多时候,热量来自于自己的体温,他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他没有感觉温暖,只是觉得身体不自在,他想把带走热气的通风口堵起来,可是这样一来很快他就会因为二氧化碳过高而昏倒,最后死在这个洞穴里。

他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使用的黑暗,可能是食物和水有条不紊的存放吧,有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感知到那些东西,这种似有非有的能力给了澜音很大的帮助。

人是会自己把自己逼疯的,即使变成半人蚁。澜音快要受不了了,感觉太慢,又太快,果子已经不好吃了,它们在里面发酵,乙醇特有的香慢慢飘荡。水还好,澜音提前准备好了过滤,是各种各样的稀碎粗纤维和石子,效果不大,但有作用。最后,澜音对着那些触感怪异的坚硬小个体,一股混合着刺鼻氨味和酸腐气息的味道,仿佛是腐败的蛋白质与微生物共同作用下散发出来的邪恶气息。它弥漫在空气中,带着一股沉闷的压迫感,如同变质的沼泽气息,又似被遗忘在阴暗角落许久的腐朽之物所散发的味道,让人的胃里一阵翻涌,只想尽快逃离这。由于没有储存经验,有过来很长的时间,加上这里闷热潮湿,所以它们开始变质了。澜音发呆,可能是气味害的,烂果子也吃完了,水里养的甲壳类最先被吃关,现在只有两条路,要么吃这些虫子尸体,要么静静等待饿死。澜音不想走地三条,去到外面,好好感受冬之气息,他只是想想都觉得累。万事都有第一次嘛,还是下嘴了,那股感觉就像一场味道。

澜音有了自残倾向,他总是不自觉的抓自己,铠甲与铠甲之间触碰反弹的快感令他心安,但理智不断的说,停下来,停下来,受伤了,受伤了……

不知道是不是来自灵魂的驱使,他做梦一般来到那片蚂蚁尸体面前,他呆笑着拾起一把,带着尘土在嘴里嚼起来,直到呕吐,他才缓缓清醒。

四周黑漆漆的,这几天他到处碰壁,明明都这样生活了好久,却在最应该熟悉环境的时候,选择陌生,澜音甚至诧异,这里为什么会有凸起,他有时一连兜转好几圈都摸不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自己的蚂蚁大军,那些在新地给了他活着途径的小蚂蚁。

忽然他想起某个位置,他安置着此前仅剩的几百红火蚁部下。因为时间概念在澜音脑海里紊乱,导致他都忘了这么回事,他可以很久没有打理它们了,不知道……怎么样了……会不会……也变成空壳……他慢慢的移动,在水源的旁边有一条小小的路,他需要收缩身子才能进去,找到了,里面安安静静的团着小小的红火蚁,澜音有些紧张,因为他发出指令并未得到回应,他伸手去摸,也不见动弹,他轻轻的摆弄着,忽然脑海里有了回应。红火蚁没有冬眠的能力,但在恶劣环境下可以休眠。

都活着,还好,起码能简单的排忧解难一下。澜音接下来几天细心的照顾起它们来,过了一段时间,它们便逐渐恢复了正常,这时澜音试着下令繁衍,这里唯一的蚁后经过调理后再一次进入生产。

无聊的时候,澜音会接入它们的精神,有天可能是出于好奇,澜音在它们虚无的精神海里越走越远,逐渐迷了路,他望着四周灰白无边的空地,呼吸急促起来,他没来由的奔跑,只想着逃离,忽然一个失脚,他滑倒了,一激灵,他醒了。他愣神,他疑惑,难道是做了一个梦吗,还是在这个链接的过程中睡着了。

当他再一次进行精神链接的时候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他在蚂蚁的意识里看到了自己,属于他的记忆出现在了蚂蚁的脑海里,他看到他的母亲在厨房里做饭,看到父亲把调皮的他从草垛上赶下来,看到村口放学回来的伙伴,看到那个做作业做到抓耳挠腮的自己,看到余光中全是的前桌,看到……他感到不可思议,长久已来,他忘记的出现在了这里,他感觉脑袋失重,一些简短的片段,忽然间他意识到什么,或许是这些蚂蚁分走了他的神识……接着他猛的从链接里抽离出身,一下子锁定了那只与他链接的蚂蚁,他取名为红火蚁四号,它得配有名字,因为它如此的不同,或者说它们都可以如此的不同。转而,澜音抓起了忙碌的红火蚁四号,它被他捏在手间,澜音细细琢磨一番,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随即他手指用力,出乎意料的将它捏死了,果不其然,那些记忆又重新回到自己的脑海里,此时他又明白了一条能力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