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从荣贵妃张璐身上下来,兴致懒怠,听闻皇后回宫,方稍稍心安些。
“陛下,怎么了?”张璐从床榻上坐起,问皇上。
“朕今日身子不适,赵齐,回养元殿!”
“是!”赵齐进来侍奉皇上穿衣,走出金祥殿。
赵齐跟在他身后耳语:“皇后今夜不独是自己赏花,而是见了曹宾曹侍郎……!”
“曹宾?”皇上起疑。
“贺掌院在翰林院文林馆夜读修史,曹侍郎素爱讨经论义,宽慰皇后两句便去了文林馆!”赵齐解释。
皇上未再起疑,坐到养元殿书案前,却仍焦躁难安。
赵齐:“陛下可还有心事?”
皇上:“奕亲王走了已有十日,现在到哪了?”
赵齐:“驿站的人来报,已到益州境内……”
皇上眉头紧蹙,若有所思:“虽然未从高德昭嘴里问出东西,但朕心中始终有个疑虑。先皇为何独独给大长公主留下遗旨,难道仅仅是为保他的性命?”
赵齐:“陛下的意思是?”
皇上:“朕听闻,先皇生前曾单独召见奕王兄,似乎对他格外眷顾,而先皇又藏了私兵在郊外,仿佛是有意为之……”
赵齐:“陛下大概是多虑了,如若先皇有意立奕亲王为太子,便不会传位于您,先皇保奕亲王想必是因为亏欠武王,毕竟武王造的孽奕亲王并无干系。至于私兵,韩英死不吐口,已无处可查,只能慢慢寻找线索!”
皇上拄着额头:“不管怎样,奕亲王在世一日,朕便无法安枕……”
赵齐:“陛下的意思是?”
皇上发狠:“朕虽已答应皇后不杀他,但他若在途中遭遇意外横死,那便怨不得朕~!”
赵齐拱手领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
皇上:“记住,此次务必要干净利落,不留痕迹!”
赵齐:“是!”而后前去寻找杀手,布置暗杀奕亲王。
中州之南为裕州,裕州西南是益州,益州多山,夏季暴雨泥石流多发,奕亲王一行人便因大雨受阻,在益州的汉阳郡驿馆歇脚。
那益州牧秦桓得知奕亲王途径此地,为免得罪圣上,装聋作哑,不予接待。奕亲王也不想闹出动静,便未计较。
不想,秦桓的亲信主薄王随,接到赵齐的手下密令,让他谋划配合除掉奕亲王,秦桓便如临大事,提着脑袋战战兢兢。
王随拿出赵齐的御赐金牌:“大人,这可是陛下的意思!”
秦桓为难叹气:“唉~我在这一方安分守己,过太平日子,陛下何苦要如此为难与我!你有何主意?”
王随:“属下近观天象,三日后定有暴雨,我们送奕亲王的人进山,届时山洪暴发,赵侍卫的人再假扮山匪顺势斩草除根,届时我们便可撇清干系!”
“那我们还是去拜见一下奕亲王?”
“对,做戏要做足,尽职款待之后,他出了意外便与我们无关!”
秦桓捋着胡须点头:“你速去点些厚礼,老夫这便前去驿馆!”
这日仍是天晴,奕亲王的人马在汉阳驿馆歇脚。朱管家带人围坐在桌前吃饭,院中有人在喂马,奕亲王站在廊下望着眼前连绵的群山若有所思,孙羽把饭食放在桌上,过来叫他。
“王爷,在想什么?”
奕亲王无不忧伤而言:“过了汉水便已是南方,这南方的山水气候与京中是如此大不同!”
孙羽望了望山,略有同感:“你几日未进食,吃点东西吧!”
奕亲王:“本王吃不下!”
孙羽:“你可知,她留着宫中,委身于那个人也是为了你,你可不要辜负于她!”
“唉~!”奕亲王叹了口气,转身回厅入座。
奕亲王刚拿起筷子打算进食,便听远门外,有人来报。
“奕亲王殿下可在?我家大人求见奕亲王殿下!”
奕亲王放下筷子,孙羽起身去开了门,见一名官员带着下属携一车厚礼站在门外。
朱管家也带人跟着走到院中。
孙羽:“阁下是?”
秦桓撩衣跪拜:“下官益州牧秦桓拜见奕亲王殿下!近日事务繁重,下官来迟,还望殿下恕罪!”
“无妨,秦大人请起!”
王随举着礼物上前交给孙羽:“秉殿下,我家大人为表诚意,特奉上礼物,还请殿下笑纳!”
秦桓:“都是些益州特产鄙物,还望殿下莫要嫌弃!”
奕亲王无心接待,只应付两句:“秦大人客气了!”
把物品分派下去,底下人拆开是一些糕点,卤肉,倒香味四溢,大伙高兴地吃起来:“真香!”
奕亲王:“让秦大人见笑了!”
秦桓盛情相邀:“驿馆简陋,还望殿下到我府上歇脚,以免委屈殿下!”
奕亲王:“不必了!此处山景宜人,且毗邻官道,本王不日便要启程赶路!”
秦桓看了看王随:“那我留些人手,好生伺候殿下,殿下有什么所缺,尽管吩咐!”
奕亲王:“那有劳秦大人!”
说罢,秦桓对王随使了个眼色,将其留下。
“臣的手下王随别的本事没有,但唯善观天象,万无一失,益州多阴雨山洪,务必要看好天气再让殿下出发!”
“小的遵命!大人放心,小的就是赔上性命,也必保王爷万无一失!”
“嗯!”秦桓装腔作势地好生训诫叮嘱一番,方告退离去。
奕亲王未放在心上,觉秦桓小题大做。
那王随机灵圆滑,侍奉殷勤,很快与孙羽他们打成一片。
第二日,奕亲王不愿久留,觉修整地差不多,提出要出发进山,那王随随即阻挠,说观天象恐有大雨,当天晚上果下了场阵雨,第三日天色渐趋放晴。
孙羽问王随明日可否出发,王随大言天气大好,可安心进山,于是天一亮,奕亲王等人便坐马车进了山,踏上出益州的唯一官道。
王随装不舍流泪送行,众人皆感念他,挥手告别。
不料,当日下午,人马行至深山之处,便突然电闪雷鸣,下起大暴雨,且久不绝止。
奕亲王的马车陷于泥壑难以行进,一行人被淋得难以支撑。
孙羽咬牙切齿:“王爷,我们怕是被王随那厮给骗了!”
朱管家随即警觉,望了望山腰松动的土石,握紧手中刀柄:“这几日便觉那对主仆有诡,看来果然有诈!”
有几个侍从在使劲推车,朱管家命令他们:“先别推了,赶紧找地方躲藏,山洪下来便不好了!”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轰~!”的一声,巨大的泥石流翻滚着大石便倾泻地砸下来,将奕亲王的马车砸翻,所有人陷在泥石流里挣扎,有人很快被冲刷而走,有的撞到树干上身亡。
“殿下~!殿下~!”
孙羽持剑撞破车窗,将奕亲王拽出来,主仆被冲刷到一处,抱住树干,朱管家救起身边的人。
朱管家:“大家尽可能爬到树上!”
挣扎中,有人被滚落的大石砸死。
孙羽:“这大石像是被做过手脚,怎么会那么容易滚落!”
主仆几人抱住树干,很快,暴雨越下越大,泥石流愈发凶猛,树木倒下,主仆几人被冲刷而下。
大约冲了几里地,过了几个时辰,山洪方平息下来,雨犹在下,几人被沿岸树枝截住,设法上了岸,方脱险。
“殿下,你没事吧?”孙羽帮奕亲王清理脸上的泥泞。
奕亲王转身看看朱管家和存活的几个随从,所余不足十人。
“我们被算计了!”
“我该死,轻信王随那小人!皇上还是不肯放过我们!”
几人找到一处河流,清洗干净身子和衣裳。
孙羽在河滩上生了火:“朱管家,你好生照看殿下,我带人去捉几条鱼!”
孙羽刚转身要走,只见密林中飞出一伙黑衣土匪,手执利剑,身法矫健轻快,不似地方山匪。
冷不丁地便向奕亲王身后砍去,一把在其后背砍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将起砍倒。
朱管家快速起身对打:“哪来的贼人!”
山匪:“废话少说,拿命来!”
孙羽冲到奕亲王身边,扶起他:“殿下,你怎么样?”
奕亲王嘴角流出血,掏出怀中张清的鱼骨手串放到他手中:“我恐怕……到不了岭州了……!”
而后晕倒过去,孙羽:“殿下!你不要死!你死了她怎么办?!”
朱管家也受了伤,体力不支,大喊:“殿下~!”
山匪头领见奕亲王已死,裂牙一笑,继续对朱管家和孙羽赶尽杀绝!
朱管家腹部被插中一剑:“孙羽……带殿下走……!”
“呀~~!”孙羽护住奕亲王的尸体,与山匪拼命:“谁派你们来的!”
山匪头领:“你不需要知道!”
山匪欲置孙羽于死地,朱管家挡在身前,被插中左胸:“孙羽……活下去……!”顷刻毙命!
“朱叔~~~!”孙羽痛心大喊!
“我跟你们拼了~!”
孙羽被砍中身上,血流不止,其余侍从皆已毙命,山匪合围住孙羽,欲齐将其击毙,只听密林中冒出一个浑厚洪亮的声音:“大胆贼人,敢杀我徒儿~!”
而后一个黑衣遮面的武林高手现身,几个飞镖射出,便将贼人杀个干净,唯剩最后一个头领。
黑衣高手冲到匪首跟前,扼住他的喉颈:“谁派你来的!”
匪首未置一语,咬舌自尽。
孙羽惶惑:“黎刹师父!”
黑衣高手冲到奕亲王跟前,探下他的鼻息,抱起来:“还有的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