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信息 新年

费莱自然没有因为爱尔兰推辞的话从而产生任何“是他故意藏拙”的情绪。

有时候费莱自己教人的时候也会适当留一手，且爱尔兰私下里教授他的东西已经足够多了。

最重要的是，吃饭这方面可不能被情绪耽误。

灰岩旅馆今晚安排的晚餐是锈山的特色小吃：镀金姜饼和深红杂烩汤，配上炖煮了许久的羊肉。

其中特殊的是那道深红杂烩汤，实质是由红色干藻配合诸多蔬菜一起熬煮的。

如果食用太过，牙齿会染成浓重的褐色，就像是爱尔兰现在。

可以想象一下，一个成熟的、常年红着鼻头和脸蛋的、还有一副浓密胡子的男人，在一个不经意间露出他染成褐色的牙齿。

那画面实在有些滑稽。

也不怪乎费莱需要时刻抿着唇憋笑。

不明所以的爱尔兰问道：“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没有。”

费莱回答的表情介乎于笑与不笑之间，出离的怪异。

为了防止自己笑出声，费莱选择主动岔开了话题：“爱尔兰，你有没有觉得今天下午的旅客好像少了些。”

晚上的餐厅要比上午的人要少。

在上午的餐厅还能见到有数十人就餐，到了晚上几乎一个人也见不到。

“可能是矿工们出矿场的缘故。下午那个老板娘说了不是，镇上最近来的大部分都是些探亲的家属。”

爱尔兰理所当然的说道，端着碗起身。

“你这是要去做什么？”

“我再去厨房盛一碗这汤，它太他娘的对老子胃口了。”

爱尔兰急切离开，费莱在座位上大笑。

吃完饭，由于费莱并没有任何外出的打算，索性两人都安静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不见明月的深冬晚上，外面光亮如萤火般闪烁，隐约能听见寒风里的些许欢笑声。

坐在床边冥想了近一个小时，又练习了一个小时的“点燃魔法”，费莱坐到桌前开始整理下午的收获。

他先是将部分已经知道的地点记在了大地图上，接着开始回忆下午在镇子口小店的收获，边回忆边还在白纸上记录。

下午的打探里，好心的老板娘给出的信息实在不少。

就已经知道的来记录：

小镇一共有两百户住户，近半数是零号矿坑的矿工。

矿工们每月最后一号会回来休息三天。

在这三天时间里，零号矿坑也就是只有几位巡逻人看守的状态。

但就在如此高强度的开采下，零号矿坑的出矿量也不见有多，反而日渐减少，还不时有矿工会被埋在矿洞里。

镇上的冶金公司驻地是和特伦奇家族旁支们的居住地连在一起的，也不怪乎会有一长连栋的建筑。

镇上的钟楼教会每个礼拜会组织弥撒，不过教会传播的不是传统的基督教，是某种奇怪的信仰。这点由于杂货铺老板娘并不信教，所以也没具体了解过。

镇上除开特伦奇家族外，还有好几种姓氏，其中最常见的是埃尔南德斯。

这支埃尔南的祖上是来自西班牙的移民，也是小镇上唯一会使用西班牙语沟通的氏族。

这点让费莱想到了最初莉莲小姐的那篇名叫《皮蜕·上》的小说，可惜他至今还没见到《皮蜕·下》的身影。

短暂思绪漂离过后，费莱继续记录：

镇上最近来的都是些携家带口的妇孺，不过半个月前来了一支科考团，似乎是为了科考在小镇正西方几公里外的一处丘陵。

镇子上的人将那处地方称之为“熔炉丘”。这点是规划图里不曾记载的东西。

小镇的警察局一共常驻有十五位警察，领头的是位叫亚瑟·芝诺的中年警探。

最近因为常有野兽袭击人的事件发生，亚瑟警探带着人去请离还住在原小镇和村庄的老人们了。

要是在平常，像费莱两人这样新来的旅客是要去登记的，以防发生些意外。

而最让费莱在意的一点是，就在前几天，一位特伦奇主家的少爷带着些人回来了。

老板娘并不认识是哪一位。

后面老板娘也没见到人，也不知道这究竟是离开了，还是住在了那些连栋建筑里。

不过从她的描述来看，费莱觉得应当是理察尔。

于是他在这最后一条信息上着重画上了一个圈，顺便在旁边写上了“遗产”二字，写完还加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在纸上记录完所有信息，钟楼教堂预示着转点的钟声响起来了。

没有任何璀璨于夜空的烟火，也没有任何象征新年的欢呼。

一九二五的第一天就如此开始了，还是在深山小镇的一家旅店里。

费莱静听完钟声停息，忽然觉得有什么需要做的，然后打开房门来到隔壁门口。

几下不急不徐的叩门声后，睡眼惺忪的爱尔兰打开了门来。

“新年快乐。”

费莱对着他平静道，就好似再平常不过的事。

爱尔兰在原地愣了半晌，揉了揉眼睛，然后问道：“你他娘的刚才说什么？”

“新年快乐。”费莱重复道。

不过他等来的并不是一句相同的问候语。

“所以，都快深夜的点了，你跑过来吵醒我，就是为了说一句新年快乐？”

费莱点头。

“嗯哼。”

“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七，不，二十八。”

“老子现在三十七岁了。”

费莱有些不知道爱尔兰想说什么，紧接着他就听到。

“两个没有伴侣的、相隔了近十岁的光棍，在一个将近深夜的时间点里聚在旅馆走廊里开始和对方说新年快乐。你知道这样的行为放在过去，我们两个都是要被吊在绞刑架上的吗？！”

费莱想解释：“我只是觉得...”

“最关键的是，你打扰到老子喝酒的美梦了。”

费莱重复道：“我只是...”

“明天你他娘的准备去哪儿？”

在怎么解释都被打断后，费莱干脆放弃了：“没想好。”

“那你他娘的就继续回去想啊，还特地来打扰老子睡觉！”

“哦。”

费莱悻悻而归。

不过最后，他还是听到了爱尔兰的一句。

“去他妈的，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