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现在只想回家

2020年7月1日，A市某中学，高一下学期期末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爆发出一阵欢呼，压抑了整整一周的学生们像出笼的小鸟，迫不及待地涌向教室门口。

有人高声讨论着最后一道大题的解法，有人懊恼地拍着脑袋，回忆自己写错的公式，更多人则已经开始计划暑假要怎么疯玩。

许默安静地收拾着笔袋，动作缓慢而细致，周围的热闹与他无关，就像有一层透明的薄膜将他与这个世界隔开。

“许默，最后那道函数题你解出来了吗？”前桌的女生转过头来问道。

许默摇摇头，没有抬头，只是继续整理着自己的东西。

女生撇撇嘴，转身加入了另一群人的讨论。

许默知道她们会在背后说他“怪胎”，但他不在乎，比起勉强自己融入那些无聊的对话，他宁愿独自一人。

走廊上人声鼎沸，许默贴着墙边行走，避开人群的中心。

等走出校门，他才深吸一口气。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房间，那个不受打扰的小天地。

“嘿！忧郁少年！等等我！”

一个响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许默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不用回头，他知道是谁——李阳，那个自封为他“最好的朋友”的家伙。

李阳小跑着追了上来，一把搂住他的肩膀。李阳比许默高出半个头，这个动作让他不得不微微弯腰。

“考得怎么样啊？我的忧郁王子。”李阳笑嘻嘻地问，另一只手还夸张地挥动着遗留下来的数学试卷，“我这次肯定又是满分喔。”

许默试图挣脱那只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但李阳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弄疼他，也不让他轻易逃脱。

“哎，你就非要缠着我吗？”许默叹气道，眼睛盯着前方的人行道砖块。

“又来了又来了。”李阳丝毫不以为意，反而凑得更近，“考完试就去放松一下呗，走，我请你喝奶茶，新开的那家，听说他们的珍珠特别Q弹。”

“我不想去。”许默终于成功甩开了李阳的手，“我现在只想回家。”

“回家后一个人多无聊，还不如陪我聊聊天，我跟你说，这次数学最后那道题其实有个陷阱……”

“我不在乎。”许默打断他，“麻烦你让我一个人待着。”

“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每次我找你，最后可都玩得很开心啊，上周我们去电玩城，你不是也……”

“那是你硬拉我去的。”许默吐槽道，“我全程都在想怎么早点离开。”

“嗯？这样吗？那我下次换个更有趣的地方呗。”

“哎，你怎么就听不懂我说的话。”许默愈发感到烦躁。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跟你扯上任何关系。”许默不想再理会，加快脚步往前赶。

李阳小跑着跟上，“喂，你别走那么快，等等，前面红灯！”

许默在斑马线前停下。

马路上车流穿梭，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一个女孩。

她站在马路中央，背对着他们，一袭白裙在热风中轻轻飘动，长发如瀑，皮肤苍白得几乎透明。奇怪的是，来往车辆似乎都没注意到她，依旧保持着高速行驶。

“你看。”许默下意识地指向那个方向。

“看什么？”李阳顺着他的手指望去，“看车子？”

许默瞳孔骤然收缩，一辆卡车正朝女孩方向疾驰而来。女孩却一动不动，仿佛对危险浑然不觉。

“小心！”许默大喊，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卡车呼啸而过，径直穿过了女孩的身体。没有碰撞，没有刹车声，就像穿过一团空气。

许默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女孩的身影在阳光下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绿灯亮起，车流停下，斑马线上空空如也。

“你没事吧？脸色好难看。”李阳担忧地看着他，“难不成中暑了？”

许默机械地摇头，揉了揉眼睛。马路上什么也没有，仿佛刚才的幻象从未存在过。

“你真的没看到？”许默声音发颤，“刚才那里有个穿白裙的女孩。”

李阳困惑地眨眨眼：“什么女孩？这里除了车子我什么都没看到，这大热天的，我们干脆去便利店买瓶水。”

许默没有回答，他的目光仍死死盯着马路中央，似要找出什么。

“喂，别吓我啊。”李阳的笑容有些勉强，“你该不会是考试太累出现幻觉了吧？听说睡眠不足就会导致。”

“我没事。”许默打断他，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冷淡，“可能是看错了。”

他迈步走上斑马线，刻意避开了女孩刚才站立的位置。走到马路对面时，他忍不住回头望去，那里依然什么都没有。

“真的不去奶茶店？”李阳不死心地问，“或者去看电影？新上映的《黑客帝国》风评不错。”

“你自己去吧。”许默调整了下背包带，“我想回家。”

“又回家？你每天除了学校就是家里，真不无聊？”李阳叹了口气，“算了算了，随你吧，不过要是改变主意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默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许默走远，李阳才收起刚刚的面孔，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他掏出手机拨通某个号码，换了一副口吻说道：“二叔，种子已经种下，我觉得今晚我们就可以准备了。”

“你确定那个孩子合适？”

“这是大数据分析得出的结果，再说我转学过来跟他接触了半年，愈发感觉他就是我们要找的人。”

电话那头沉寂了一会，随即问道：“对于那个女孩，他的反应如何？”

“很有趣。”回想刚刚许默的表现，李阳不禁哑然失笑，“一个封闭自我内心的人，居然还有心情关心别人死活，实属超出了我的预料。”

“如果是这样，那倒比想象中更加合适。”

“今天晚上我再给他下一剂猛药，但愿他能承受得住。”说到这里，李阳忍不住露出一抹坏笑，等待这么久，他们的计划总算能有所进展。